“融融,我看你是从建国家里出来的。”
姜融正走着路,一个村人探头探脑地凑上来,好奇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刚刚他可亲耳听到的,那声杀鸡般的惨叫。更别说他们现在脚下踩的,地里都还混着姜建国的血呢。就这么淋了一路,啧啧,眼瞅着就快不行了。
问村长他还装模作样的不说。想到这儿,村人压低了点声音,语气中却是藏不住的兴奋“村长杀人了”
“是不是因为”他搓搓手,嘿嘿笑道,“说起来建国叫你去他家干嘛了啊”
他知道姜建国一直都有玩小孩子的爱好,也知道村长最近对姜融的态度好得出奇。这么一拼凑,保不齐就是因为村长不满姜建国争风吃醋引发的。
他自己在那儿脑补得起劲,连带着看姜融的目光都里里外外透露出一种淫亵感。
姜融自然察觉到了。换作从前,他并不在意别人如何看他。
但这个男人的目光,实在与姜建国的颇有相似之处,都恨不得能扒下人的一层衣服来。
这实在令他厌恶。姜融停下脚步,缓缓举起自己的右手置于对方那黏腻的目光下“你看清楚了吗”
“什么”村人一愣,面前姜融的气势突然变得有些唬人。
山村里下午两三点的阳光是最毒的,村人眯了眯眼,视线中姜融的手握起来不过鸡蛋那么点大,干净的地方几乎白到发光,但不干净的地方
是血
村人条件反射般地退了一大步,刚刚走在姜融另一侧再加上对方比他矮那么多他没注意,这会儿再顺着他的手往上看,一束显眼的血痕从他虎口一路喷射到小臂,像极了过年时刚宰了鸡在地上留下的痕迹,甚至他忽然嗅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偏偏这时耳边姜融的声音响起,有孩童自带的不谙世事的天真,纤尘不染,清净得就像后山那股由天地自然中孕育出的泉水。
予人一种极混乱的冲突感。
也由心底滋生出一种恐惧。
只听他平静地说道“你不是很想知道我去姜建国家干嘛的吗”
“我是去杀人的。”语气听着却像是刚随手杀了只鸡。
“”
一瞬间,姜建国那声惨叫、那仿佛怎么流都流不尽的血、村长在他打探消息时遮遮掩掩却仍有些担惊受怕的表现这些画面在村人的脑海中反复浮现,直到最后,定格在了此刻大大方方站在他面前,姜融那一张充满孩童稚气的脸上。
才七岁大的一个孩子,刚刚杀了人。
还这么一脸无所谓地说出来。
心中那股恐惧密密麻麻渐渐爬满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
村人接连踉跄几步,眼神闪避,再也不敢纠缠姜融。
他怕姜融刚刚杀不过瘾一时兴起想把他也给杀了
看到对方这种反应,姜融终于露出自他来到这里起的第一个笑。
前两个世界倒将他消磨得有些懈怠了。
他的确无需在意别人如何看他,但定要这些人敬他、怕他,无一人敢冒犯他。
这才对嘛。
后山。
约三丈高的峭壁,有翠碧色飞泉倒挂。潭水深深,激不起半点水花。
潭边垒着一块暗红色巨石,山风吹过,树影斑驳。
姜融深吸一口气,蹲下
准备洗衣服。
一大盆衣服。
当回家一打开衣柜,姜融总算明白记忆中的原主为什么总穿着一身脏兮兮的衣服。
他外婆实在太会偷懒了。冬天的衣服一季度只洗一次,春秋的衣服按心情洗,夏天的衣服都堆着等再也没有换洗衣服时一起洗。
而且外婆口中的“洗”,就真的只是干巴巴地洗,少数几件脏得要命的,她才舍得拿肥皂出来搓一搓。
就连他这个从没洗过衣服的人都知道,第一步倒洗衣粉。
“你这衣服洗得不对”
从刚才起姜融就察觉到身后有人在远远跟着他,他曾回头看过一眼,是一个十岁上下的小女孩。
穿着还算干净,短发,苹果脸,怯生生的。她在姜融面前蹲下,细声询问道“我帮你洗,好不好”
“不好。”他才没那么丧心病狂要一个小孩子来给他洗衣服。
而且洗衣服也算是一门重要技能,他想趁着今天这个机会彻底掌握它。
“你可以告诉我哪里洗得不对。”他不一定听。
但是“我要自己洗。”
小女孩似是很疑惑,从出生到现在她好像从没见过自己动手洗衣服的男人。不过想到刚刚大人们议论的那件事,她对姜融的特立独行便也不感到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