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是瞧出来了。
大风萧萧,边关有独特的寂冷。她们立在屋顶上,二十年前诡谲催狂的风沙,因为落为虚幻,它变成了黄雾,将人笼罩其间,如同亲身经历了一场梦。
“咻”地一声,蓦地远处炸出银光迸射。
它在弥风之中散开玉花,勾勒曼妙,耳边才听见声音,转眼就看不到了,很快被昏黄遮藏。
“是师父!”沈青昭知道,这是李昆仑的传令烟花,她在叫人回去。
卫坤仪沉默不言,她眼中映出那抹烟火,出现,又消失。
该回去了。
又要见到那个老头。
她的喜怒哀乐都在心底,除了特殊关头,明显地感到要“失去什么”时,才会暴露出来,其余之时,自己在意,自己消耗……冷漠是对的,她从未抱过一丝希望,自然不会失望。
也就在这时,手指碰到温热掌心,暖暖的。
沈青昭一直看着远方,近乎下意识地,不自觉去牵她。
“该回去了。”少女察觉到后,笑了笑,转过头来伸手,态度光明正大,“幻境的风沙大,咱们牵着走。”
她眼神又慢又柔,方才错过的一次牵手,在此时失而复得。在这恍惚间,卫坤仪想起多年前养父母在耳语商议养病事宜,他们皱眉叹气,屋子里头满溢熬药香气,发现她来了,便担忧皆散,换得一副安然无事状。养母唤她名字时,正是这模样。
只有像爹娘此等亲近之人,才会这般望她。
这种方式,太令人怀念……
少女站在假黄昏中,风霾带来红晕,背后天地醉得一塌糊涂,照得她眼珠子都呈出浅色,像剔透的琥珀。
沈青昭伸手,等着对方应下。卫坤仪却一动不动,她眨了眨眼,半晌,尴尬地一把“抓”过手来,干笑道:“走了走了!”
回到
屋中。
正门口就坐着老头,他腰上绑上了一根长灵绳,似乎是为了不在此中受伤,他从木桶中舀一碗水喝。
那桶正是沈青昭提的,她瞧了瞧,上前问:“老人家,我有一事不解。”
老头睨来,像道说吧。
“这木桶上头的划痕不像磕的,倒像人做的,规规整整,这是何意?”
老头漫不经心地喝水,“以前还有人陪着回来,喝水时,大家就在上头划次数,克制一下用量。”
“还有别人?”
沈青昭似懂非懂,不过她本意就是为了和老头搭话,待事成之后,一定要套出关于儿女的话来。
她想帮他找到最后的那个孩子。
老头道:“当然了,整个村子也不止我一个想找人,我找妻子,隔壁找俩儿子,还有很多很多人……你以为就我一个这么做?当年我们都在城中进货,谁都没料到这种事,哪知这一走,回来就阴阳永隔。”
“那你们当中可有人找到了?”
他吹了一口水,神情不易察觉地晦暗下去,“没,一个都没有。”
“这……”
“我是最后一个坚持的。”老头放下水碗,自嘲地笑了笑,“都说事不过三,这是第四次了,我想着,就算是钓鱼,也总该成功了罢?”
“我们都是术士,八字通鬼邪,我还有灵视,等会儿可以帮你。”
“灵视?”老头一下子站起来,两眼放大,嘴唇微微颤抖着问——“你、你是说你有灵视?!!!”
沈青昭也不卖关子,“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