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德海挥着拂尘让宫人赶快备好步辇,在两人踏出福宁殿时,扶赵璟坐在龙辇上,赵璟回头一望,李御坐在他不远处的步辇上,他将手搭在扶手上问:“御姐姐为何不能与我坐在一起?”
汪德海先纠正他得说朕字,才道:“这是龙辇,只有官家才坐得,皇后坐的是凤辇,公主皇子们则坐金辇,但若您特意下召,昭宁长公主也是坐得的!”
“既如此,朕现在就下旨,让御姐姐和朕坐在龙辇上。”
汪德海心中一时很是复杂,一般能和皇帝坐在龙辇上的常是皇后,妃嫔则甚少,更何况李御这两样都不是,只是一个外姓公主,未上赵家玉碟。
他走到李御的金辇旁,躬下身子:“长公主,陛下方才下了圣旨,请您与他同乘龙辇。”
周遭的宫人正要抬辇,听闻这句话,便将金辇放下,拿出缠金桐木凳放到地上,等着李御从金辇上下来。
可李御却未挪动分毫,她淡笑着婉拒此事,让汪德海照顾好赵璟,就吩咐宫人准备起辇去秘阁。
汪德海知道李御的脾气,他没再多劝,而是往龙辇那儿看了一眼。
赵璟没再往他们那儿看了,他已经听到李御方才说的话了,他轻敲龙辇示意宫人起轿,汪德海忙跟着跑过去。
皇宫殿宇巍峨,秘阁设在宫内崇文院中,藏有前朝到开国以来的古籍文物,甚是珍贵,除观书会时皇帝会召近臣观览,一般不对外开放。
江淮不喜武,只喜收藏金石书画,及冠后便入朝做了秘阁修纂,如今奉旨在修《西昆集》,上元夜一过便与同僚回到秘阁修书,这事还是李御的亲弟弟李衡闲聊时告诉她的。
江淮性格温润,与谁都合得来,他曾做过李衡的伴读,后来赵璟被认回皇宫后,他又成了赵璟的伴读。
依照赵璟现在的记忆,江淮应是刚成为他的伴读后不久。李御今日去找他,便是想请江淮重新做回他的伴读,助赵璟重拾往昔记忆。
至于修书之事,她会请崇文院掌院裴逢景重新拟派一人暂时顶替江淮的公事。
李御将所有事情打算好,连在秘阁见江淮该说什么话都打好了腹稿。
她敛着心事走下步辇,赵璟拨开围绕在他身旁的宫人,跑到她前面。他不愿太多的宫人跟着,只点汪德海一人随行,李御对此倒是不置可否。
秘阁门前守卫见到圣上驾临忙跪下行礼,裴逢景得到宫人递来的消息,领着江淮过来请安,赵璟见到江淮,朝李御撇嘴:“他有什么好看的,你非要过来这儿?”
江淮清润的眼睛望向李御,听她道:“江淮的字好看。”
赵璟轻哼一声:“柳太傅一直夸的人是我,江淮的字根本就没我写的好看。”
“不如你们俩个现在比一比!”李御唇角含笑,让人去备纸笔,裴逢景引他们去到东廊书礼斋,就被李御打发走,斋中一时就剩下他们四人。
汪德海将干净的宣纸铺在书案上,递给赵璟一只徽州毫笔,他挥挥撒撒地将一篇字写到纸上,写好后得意地让汪德海展给李御看。
江淮不禁不慢地作了一首词,奉到李御跟前,黑白分明的眼睛瞥了眼赵璟所写的字,发现是《蒹葭》,字还有些歪扭。
李御:“……”
“御姐姐,我写的是不是比他的好看多了?”
李御有些夸不出来,赵璟走过来看到江淮隽雅的字迹,一下子便卡壳了。
他伸手便将刚才自己写的字揉成一团,跑到书案旁又重新写了一副字,可无论他怎么写,也写不出江淮那般字迹,他一气之下,将书案上刚铺的宣纸又揉成一团,扔到地上。
“陛下……”汪德海看得有些心疼,“您的字原先同江大人是一样好看的,只是现在您忘了些事情,所以这些字才没从前好看。”
若是现在在福宁殿,他定会将赵璟以前写的字拿给他看,只是现在他们身处秘阁,汪德海没法将它即刻拿出来。
赵璟仿佛没听到他的话,固执地在宣纸上写字,李御伸手握住他的毫笔,问:“阿璟,你想不想你的字同江淮一样好看?”
赵璟红着眼睛点点头。
李御徐徐诱导,“那柳太傅明日进宫教你们读书习字时,你定要好好听他的话,知道吗?”
赵璟抓住她的衣袖,紧张道:“御姐姐!你是不是要走了?你别走好不好?我会好好习字,以后写的字会和江淮一样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