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默然片刻。
老太太说的是事实,他的确无法反驳。
原本他以为今年自己能中举,谁知却忽然撞上科举舞弊大案,还差别将自己的小命牵连进去,幸亏当时他与左禄划清界限,没参与那事。
否则,左禄现在的下场就是他的。
可何长鸿还是有些不甘心,他道:“长公主的谶言是二十三岁前不宜成婚,现在还早呢,您就心疼心疼我,往老太君那里探探口风,看我能不能入她的眼?”
“我保证,明年一定高中,否则我就剃发当和尚去!”何长鸿举起手发誓,目光十分坚定,像是非李御不娶,吓得老太太一把捂住他的嘴。
“你可别吓唬老身!多少人考进士一辈子都考不上!你要是时运不济落榜了,难不成你还真出家当和尚,将家里的地产归那几个庶子继承?”老太太气得连打他好几下,“我会替你去问问,你别乱想这些剃发的事!”
“是是是!”何长鸿眼见自己心事有了着落,脸上挂的都是轻松的笑意。
今年科举发生舞弊,按照从前的惯例,一般都会重新开考,就是时间长短的问题,所以何长鸿刚才在他祖母跟前说的保证明年一定中举,其实是有两次机会。
但尽管如此,何长鸿还是希望能一次中第,毕竟谁不想早点入仕。
他早就着人打听到皇帝对重考的时间尚未定下,这科考可能会推迟到五月,谁知这消息这般不准,会试竟重新定在四月初二。
召令一下,未参与科举舞弊的举人又再次聚到贡院中考试,此次为防出考官与举人私下联系,在开考前就将出卷官员召到宫里,不到科举结束,不得回府。
贡院考场的纪律也十分严肃,禁军一个个守在门前,时不时还会到考屋检查考生身体,察看是否携带夹货。
几乎每人都感受到这场科举的严厉,到五月初二开榜时,也未再传出舞弊的丑闻。
发榜那日,何长鸿早就约了几个朋友一起去看榜,可他从金榜上从头看到尾都没看到自己的名字,就只自己是落第了。
听到有人喊自己中榜后,难免心酸地垂下肩。
“哎,何兄,这次中不了还有下次嘛!”宋祁云拍拍他的肩膀,“我不也没中吗?这值得伤心什么?我哥他都是考了四次才中的!走,我带你上樊楼喝酒去!”
何长鸿虽支吾着说自己不想去,可人还是被他给拉走了。
殿试那日,恰巧是五月初五。
贡生除在御座上得见龙颜,每人还领到了香粽。
这可是宫里的御厨做的,寻常人哪能吃得到,所以殿上的好多贡生都舍不得吃那粽子,愣是忍着饥饿,想着将卷子答完后,将香粽收回袖中供起来,保佑自己能中三甲。
赵璟在御座上看这些贡生低头写字已有半个时辰,直到汪德海凑到他耳旁说了几句话,他才迈步离开。
好多人几乎同时松了口气,因为殿试时好多皇帝就只是走个过场,不会如考官般一直守在他们前面,所以像赵璟那般在御座上坐了半个时辰才走的皇帝很少见,且给人的压力也很大。
赵璟倒没想那么多,他只是想过来看看这些贡生,看能有几个入他眼,提前认认脸罢了。
他一回到福宁殿,汪德海便让人将李御送来的角粽端到皇帝面前。
“陛下,这是长公主特意亲手给您包的。”
赵璟抬眼望过去,只见檀木食盒里整整齐齐地放了十个还有热气的粽子,可见是这角粽一煮熟,她就将它们捞上来,派人送到宫中。
他坐在矮榻上剥了一个角粽,边吃边问:“她今日是和哪家小娘子游船?”
汪德海答:“好像是何家。”
那就是何家兄妹都有可能在场了,赵璟一听,就从榻上起身:“让人将这些角粽一直温着,朕出去一趟。”
汪德海追出去问:“陛下是要去寻长公主?”
赵璟随口应了一声,就承马车去到李府,李御当时恰巧从大门出来,她见到他后还怔了一下。
“阿璟,你怎么来了?”
他微微笑道:“想同御姐姐一起看赛龙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