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一怔。
她从未如此直视过他的眼睛,此时才发现,那双眼眸中蓄积着一种奇怪的情绪。
是愤怒吗,还是……
只是下一瞬,那双握着她肩的手却忽然一松。
独孤珩忽的将手捂上心口,面色骤然变白。
安若愣住,随身的太监福安也看出不对,赶忙上前关问,“陛下这是怎么……”
话还未说完,独孤珩又趔趄了一下。
有暗红色的血液,一滴又一滴的从他的嘴角渗出。
安若已经完全傻住。
直到他彻底跌了下去……
“陛下!陛下……”
惊呼四起,整个熏兰殿乱做了一团。
……
宏元初年,新帝猝然崩逝。妖女阮安若以毒酒谋害新帝,当夜即被太后正法于后宫。
……
~~
二月春早,拂过汴京的微风已经透出了暖意。
“爹今次能不能不去蜀州?听闻那里现如今山匪横行,很是危险。”
阮府的花厅中,十五岁的安若正努力劝说父亲阮青岚。
阮青岚却道,“这批莲绫与春罗是绫锦院年前就同咱们定下的,如若不去,岂不是要失信于人?此乃行商大忌。”
阮家做的是织造生意,除过自家机坊生产的织品,也从异地运些上等织品售卖。
大周建国两百余年,疆域与国力虽早已不复从前,皇室却日益奢靡,每年有大量织物需求,为此,朝廷还特设了一座绫锦院,专门料理皇宫乘舆服饰所用织物。
而这绫锦院,正是阮家的大客户之一。
这宗买卖与朝廷沾边,自然不是说丢就能丢的。
安若也明白其中轻重,只好又对父亲道,“那爹试试新路吧,听说蜀州往北,经庆州回京,这条路更安全。”
这话一出,阮青岚还没说什么,母亲秦氏却奇怪道,“你整日闺阁里待着,如何知道这些?谁同你说的?”
安若答说,“听王家姑娘说的,前些日子他们从蜀州运玉石回来,就是这样走的。”
作为商户女,她的好友也都是商户出身,就譬如她提的这位王家姑娘,家中便是做珠宝玉石生意的。
而这条路也确实是她从王家姑娘口中听来的。
爹少年离开临安祖籍至汴京,好一番打拼才赚下家业叫她与弟妹安心成长,上辈子的她无忧无虑,直到那批蜀锦被劫,朝廷降罪与爹以后,才知道现如今的世道究竟如何艰难。
而一家人的厄运,却也正是从那批蜀锦被劫开始。
虽然有幸重生,但她回来时,爹已经接了绫锦院的生意,而今就算爹不去蜀州,怕是也要得罪朝廷。
所以这些日子她一直在想办法规避这场灾祸,有意打听别家商队出行的消息。
此时听她这样说,阮青岚也颔首道,“爹也听说了,今次正要试一试,放心,我路上自会小心。”
安若使劲点了点头。
秦氏却不放心道,“从前怎么没有这条路?会不会有诈?”
阮青岚被逗笑,“庆州镇北王府年前才打开与蜀州的关口,从前当然没有,人家王府会诈我们什么?最多是交些过路费,咱们给就是了。”
“好吧。”
秦氏点了点头,又叮嘱道,“你可一定要平安,早点回来。”
阮青岚说好,又伸手抚了抚她的孕肚,“你顾好自己与孩子们,待我回来,一起等幺儿出生。”
秦氏温柔道好,也垂眼看向隆起的小腹。
她有孕已有五月,再有四个月就要临盆,如若夫君这一次顺利,该是来得及的。
其实已经年过三十,长女安若十五,次女芳若十二,儿子明瑜也已经八岁了,她原是没想再当一次娘的,但没想到母子有缘,这小家伙既然已经来到腹中,当然也只能留下。
而一旁,望着和和美美的父母,安若却忍不住又起了疑惑。
说来也是,上辈子为何没有这条新路?爹一向谨慎,若有更好的选择,应该不会去冒险的。
难道这辈子除了她回来,还有其他的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