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庸不知从何处寻了套合适的民间富贵女装给宁姝,宁姝接过衣裙,在荀翊的首肯下钻进了寝殿屏风后,自己换衣裳去了。
戴庸还有些担心,一边服侍荀翊将外衣换了,一边问道:“需不需要寻个宫女来帮宁美人?”
在他的印象里,宁府就算再苛责,宁姝那也是嫡长女,身旁跟着丫鬟,这些自己收拾的活定然做不惯。
“不必,她自己便可。”荀翊轻描淡写地说道。
戴庸便再不吭声。他认准了皇上和宁美人早就认识,不然解释不得为何皇上对宁美人这般了解,什么喝花茶睡不着,什么喜欢吃糖,如今连宁美人能不能自己穿衣裳都知道。
可戴庸就是搞不明白,皇上究竟是什么时候和宁美人认识的呢?
换装之后,戴庸在前面引路,七拐八拐的从一处小偏宫门出去。看门的侍卫看了这侧一眼,恭敬下拜,似是知道这处出去的便是皇上。
宁姝对此一点都不意外,皇上嘛,想干啥不行?小宫门安插两个自己的心腹那还不是轻轻松松?
出了宫门未走多久,道上便有一驾寻常马车候着。
荀翊冲宁姝伸出手:“来。”
他的人看着冰冷,可掌心却是热的,骨骼修长干净,宁姝将手搭上去后他稍稍用力,托她上了马车。
戴庸驾着马车缓缓向京城的热闹处驾去,车厢内荀翊对宁姝交代道:“出去便无需那般拘束守礼。”
宁姝:我懂!经过纪晓岚还有还珠格格的洗礼,皇帝微服私访的戏码我看过的比你出去的次数还多。
但看归看,自己却未亲身实践过,她满是新奇地问道:“那咱们在外面是不是也得有个名头?比如我叫你黄老爷?我是你的丫鬟?”
荀翊无奈笑道:“就当一对方才成婚不久的夫妇吧。你这样的打扮,说是丫鬟旁人也不信。”
“好的。”宁姝脑袋里已经跑过了一万个剧本,接受了自己的人设是个新婚娘子后带入的也很快,即刻便想到也不知道皇上出宫带没带银子,万一看见好看的东西能不能要,或者看见花灯想买怎么办?
她偷偷顺着晚风鼓动的风看着外面,如今这国尊奉的是靛蓝色,街头巷尾
的铺子小摊都挂了一盏靛蓝色的小灯,影影绰绰,像海一般。
她这是头一次和人一起逛上元节。
但对于荀翊来说,与宁姝出门倒不是第一次。
宁姝喜欢上元节,往年总是会偷偷从宁府溜出去。有一年抱着孔雀蓝釉罐一同去了,结果被人挤来挤去,生怕磕碰了自己的糖罐子,便提前跑回去。
但还算运气好,回来的时候路过一处小桥,下面河水飘飘摇摇送着无数的莲花灯。
其实那也是荀翊第一次看花灯,或者说是第一次心平气和的看花灯,他儿时的上元节只能用支离破碎来形容。
微凉的夜风由外涌入,扑在脸上,他猛然想起方才宁姝的手那般凉,低头看了她一眼,见她将手好好的笼在袖子当中。他便将帷帘向下拉了拉,挡住了夜色,也挡住了冷风。
戴庸将马车停在夜市外不远,荀翊带着宁姝下了马车。
街道上人来人往的熙熙攘攘,女子们精心打扮的漂亮,头上缠着繁复的花枝,笑意盈盈的;猜灯谜比对联的下面站了些文绉绉的书生,各自较着劲儿;孩童手里拎着各色的小花灯,胖嘟嘟的小脸可爱极了;老人也有,步履蹒跚些,但被花灯照的也多了几分年轻的气色。
宁姝被挤了一下,荀翊将她揽到了自己身旁,想了想,拉住了她的手。
“在想什么?”荀翊有些尴尬,便试着转移宁姝的注意力。
“在想,这般的花灯能看几次?是不是每次看的时候,都会想到之前看花灯的模样。”宁姝说道:“不停地回忆回忆再回忆,然后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
“为什么总是要回忆?”他拉着她的手,为她辟开人潮汹涌。
宁姝想了想,说道:“因为回忆的时候是能将很多很多好的事情凑在一起的时候。”
“那不好的事情呢?”
舞狮的队伍走来,锣鼓敲得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