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鲛胶做的面具像是有灵性,贴上我脸颊的瞬间,就自动合了我的面部轮廓,缩成跟我脸差不多的大小。就这样想到第一次穿那身软甲的时候,一开始还松松垮垮有点大,可感觉到我身体温度的那一刻,丝线就慢慢收拢,最后与我整个上身轻柔贴合。
明明是能根据人的高矮胖瘦自动收缩的材质。
可姜初照大概觉得我很好骗哎。
所以才用“朕早就穿不上了”这种话来诓我。
从连廊入口乘小舟到和对岸,发现焰火早已被放在了这边,连香烛都被点好了捆在细长的竹竿上。而先一步过来的苏得意自动退到十丈开外的地方,把仅剩不多的发挥空间留给了我们母子。
竟觉得有些好笑帝王家放个焰火,什么都不用做,真的只需要点个火就行了。
“其实站远一些看会好,但是太后可能想试一试,”姜初照递给我一根竹竿,“不过咱们焰火带的很多,我们放一阵子就回连廊那边,把苏得意留在这儿,让他在这边放给我们看。”
尽管知道苏得意听不到,可我还是压低声音悄悄问“苏公公不会不开心吗”
我惊奇“你怎么知道”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身上一股酱肉味儿,而且,”往十丈外瞧了一眼,犀利的目光把苏得意整个洞穿,“瞧他那肚子,三只猪蹄可能都少了,兴许还加了一只酱肘子。”
你说放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人喜欢放焰火。
是竹竿顶端的火接触线芯的一端,等待长长的棉线燃到火药前,这过程来带的无边欣喜和激动期待,还是火光第一次撞入硝石硫磺时发出的嘶嘶声响,引起让人抓耳挠腮才能缓解的耳廓微麻和毛孔酥痒。
是骤亮的火光冲破金银箔的束缚,拧成一束窜入暗夜,因它的勇往直前与所向披靡而产生的极大振奋,还是与空气碰撞之后炸成蓬勃绚烂的姿态,把这夜空装点成盛大的绮丽,让心底也随之升起的浩瀚欣喜。
是紫袍的公子站在四散开来的流光之下,露出无忧笑容对我说“希望阿厌这辈子能一直顺遂,一直喜乐,一直安康,一直漂亮”,让我打心尖涌出的暖意,还是河对岸灯火通明的连廊里,少年少女对着焰火欢呼雀跃,让人体会到天涯此时、岁月今夕,偌大的月西河、诸多的人,彼此共通着的欢愉。
我点了另一箱焰火,在又一次升起的耀眼明亮中,同姜初照乘船朝热闹的连廊而去。
波浪被舟和桨摇开,水流浸上焰火的色彩。
不长的路程里,姜初照还把装着平安符的荷包系在我腰间的玉带上“朕去南山寺求的,方丈说很灵验,也让它听了经书,还给它点了香火。”
断裂的风筝再次飞入碧蓝如洗的天空。
经历了一整个凛冽冬日与寒凉初春的桃花又生出粉白花苞。
初见的小公子别扭地把手隐入背后,走向我的时候却伸出来,掌心里还有一颗蓝宝石“你要吗它亮闪闪的,和你的眼睛一样。”
因为我跨不上高高的马背,就带着我骑驴穿过大街小巷,引来窸窸窣窣的围观,小公子却依旧夸我“我听到了,他们是在说你很漂亮。“
“姜初照,”此时此刻,我坐在船中央的小板凳上,仰起头去看他,这一世,换我先说出了那句话,“你后悔在年少时就见到我吗”
他怆然转身,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你说什么”
我拢了拢毛氅,轻声道“后悔年少时就见到我,很不情愿我成为先帝的皇后。你常常发火,若我们不是从小就认识,我是你父皇那一百二十位妃子之一的话,你就不会这么难以接受,就不会经常生气了对不对”
他的睫毛在风中扑簌了几下,有些疑惑又有些释然“起初很生气,但又别无他法,到现在已经能接受了,前阵子不是同你说过吗至于后悔这件事,”声音放缓,却更加坚定了一些,眸子也亮了起来,“即便有一天朕真的说后悔,那也一定是口是心非,说来故意气太后的。”
“嗯。”
“太后呢,后悔过吗”
“目前来说还没有,”我抬头,粲然而笑,“我会好好给你当母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