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原因是我乱猜的。你了解命运占卜之类的吗?”玛尔斯大步跨上台阶,转过头挑了下眉,“可以试着用大阿卡那牌算算看。”
包米尔夫人皱了皱眉,青年说得话听上去就像答非所问,根本就没有在回答问题。不过现在她也无法追问了,因为青年已经推开门走进大殿内了。
宫殿里一片死寂,只听见玛尔斯一个人的脚步声。
晶透尊贵的王座泛着暗光,庄严优雅的女人坐在上面,像一副交织了美丽与权力的油画,让人向往的同时,也不忘心生敬畏。
那圣洁的光不是什么魔法,而是王座自己在夜里发出的光。这把圣维亚帝国独一无二的宝座是由一大块从岩浆里打捞上来的多彩萤石打造成的。这块石料一问世,就很有名气,因为没人能解释为什么这块宝石不需要能量就可以自己在夜里发光。人们开始将其称为神迹,直到传进都城,最后萨尔菲德一世将其买回宫里,打造成了眼前的王座。
“母亲。”玛尔斯行礼。
“玛尔斯·萨尔菲德。”女人一反常态的喊了青年的全名。
玛尔斯的瞳孔微缩,他低下头,一股慑人的压迫让他低下了头,无法直视女人的面庞。
“对不起,陛下。”玛尔斯知道了女人的态度,也随之改变了称呼。
“你为什么道歉?”
“因为谢尔特伯爵所做的一切。”玛尔斯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了,他抬起头神情恳切,“但是请您相信,我对此事毫不知情,我愿以自己的姓氏发誓……”
“玛尔斯,我很失望。”卡瑞娜女王打断了玛尔斯的誓言,“你很聪明,但你把自己当成一个孩子,直到现在也没有长大。”
当听到“失望”这个词的时候,玛尔斯的面孔闪过一瞬的狰狞,他低着头隐匿了神情,却无法抑制住心中激烈的波动。
他没能忍住,发出了一声情绪复杂的低笑。
“孩子?那您认为的成人是什么样的?”玛尔斯抬起了下巴,掰着手指,“罔顾人性,无视法典,随意践踏生命,为了利益出卖自己封地的子民……我想这样的成人应该比您眼中的孩子更加罪不容恕吧。”
“玛尔斯。”
“您现在是全都知道的吧。”玛尔斯没有停止,步步紧逼,“我的哥哥在外面做得好事,他在贩卖你的臣民来牟取利益。”
“玛尔斯,你被禁足了。”卡瑞娜女王以权杖敲击地面,“一个月的期限,你不能离开自己的寝宫。”
“您的决定是禁足我?您认为这对我公平吗?”玛尔斯仰着头望着女人那张青春不变的面孔,整个人忽然安静了下来,声音也不再激动,恢复了往常。
“陛下的决定是正确的,我为之前的冲撞和失礼请罪。我会听从您的吩咐好好待在寝宫里,反省自己所有犯下的过错。”他没有看女人的神情,站起身行礼后退,推门而出。
两面推门阖上,宫殿里再次陷入了死寂。
卡瑞娜女王将权杖横在王座的两个扶手上,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佩戴长剑的男人从王座后走了出来,步伐有力坚定,他走到王座的面前站定,恭敬地单膝跪在女人面前。
“陛下,谢尔特伯爵的住处已经安排好了。”男人说,“等到国务会议的时候,他绝对不会说出任何有损皇室的话。”
“伍德,起来吧,玛尔斯已经走了。”卡瑞娜说,“你现在是帝国的第一骑士,不用对任何人下跪。”
伍德站起身,笑着说:“确实,不过您不属于任何人,您是我的唯一。”
卡瑞娜的神色缓了缓,像是没有听到那句充满误解的话,直接忽略了:“弗恩殿下在皇宫里吗?”
“弗恩殿下今晚没有回宫,应该是在都城的列馆休息。您是要召见他吗?”
“不。”卡瑞娜的眼神微暗,“太晚了。”
“那您决定怎么处理弗恩殿下的这件事?”伍德问。
“不要泄露,等我命令。”卡瑞娜摆了下手,神色有些疲惫。
“是。”伍德点点头,“那玛尔斯殿下呢?真的要禁足一个月吗?如果殿下一个月不露面,外面怕是要有不少流言蜚语。”
“至少在国务会议前,他需要好好反省自己。我还在这里,他居然已经想着要自己的亲兄弟身败名裂了。”卡瑞娜女王的脸上染上了怒色,“而且还是为了一些亚兽人。”
“陛下,我想这件事应该是谢尔特伯爵等人的主意,玛尔斯殿下如果知道,是绝对不会允许他们做出这样荒唐的事的。您是明白的,玛尔斯殿下从小就很尊敬您,也很爱您。”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但是伍德,他不该这么做,不该去伤害自己的兄弟。”卡瑞娜缓缓说,“我是圣维亚唯一的女性继承者,也是历史上的唯一。我和其他的男性统治者都不一样,我的子嗣都是我亲自孕育的,我拒绝皇位争夺,我拒绝流血内斗,我拒绝失去自己的任何一个孩子。”
“我能理解您的想法,您是女王,也是母亲。”
“长子顺位继承,是我的坚持,我不会让这个规则被破坏,因为我很清楚如果这一铁则被打破,那血腥的风暴必将席卷整座皇宫。”卡瑞娜微微阖上眼,“我是公平的。我会给他们每一个人足以依靠的力量,即使我不在了,我的每个孩子都会很安全。”
“陛下,殿下们会明白您的良苦用心的。”伍德安慰道。
“我只希望一切都能如我所想的一样。”卡瑞娜说,“对了,写一封信给提西丰,让她在冬天前回都城来,欧尼斯最近一直念叨着想她了。”
“是。”伍德笑了笑。
“拉斐尔还在教廷进修吗?我已经快一年没见到他了。”卡瑞娜问。
“是的,拉斐尔殿下神性难得。听说有主教私下向教皇推荐拉斐尔殿下,作为下一届圣子的人选。”伍德说。
“圣子?他们想培养拉斐尔成为下一任教皇?”卡瑞娜微微蹙眉。
“是的,一般圣子就是下一任教皇的人选。”伍德欲言又止,“但是他们的这一决定,似乎还有其他的意图。”
“他们想要神权和王权的统一,他们从来没有放弃过。”卡瑞娜摩挲着手里的权杖轻声说,“两头狮子就是两头狮子,要想留下一头,只能杀死另一头。”
宫灯昏暗的光照亮锁眼,包米尔服侍女王陛下睡下后,另一名贵族侍女顶替了她的工作,她打开门,回到自己的房间。
“菲奥娜,你还没有休息吗?你明天不去学院吗?”包米尔望着门缝里透出的光亮喊道。
“我睡了,我已经睡着了。”门里传来女孩慌乱的声音,紧接着那溢出的光亮就消失不见了。
包米尔夫人叹了口气,拿自己这个像男孩子一样的亲妹妹毫无办法。她走过敞开的书房,望着乱七八糟的书桌,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总是这样,以后谁会要你呢?”包米尔轻声抱怨着,走到了书桌边。
书桌上摊着两本书,中间铺着一张纸,上面写着“爱,还是不爱”的选择问题,她拿着那张纸,翻到背面,发现了两个小小的名字,一个是她亲妹妹的名字,还有一个叫“艾瑞克斯”。
“这是在做什么?艾瑞克斯?似乎是卡贝德家族的少爷。”包米尔瞧着这稚嫩的字迹嘴角不由上扬“难道菲奥娜喜欢这个男孩子?”
包米尔笑着摇了摇头,准备将这张纸放下。这时,她才注意到这张纸下还排列着许多印有华丽花纹的纸牌,它们随意地摊在那里,有的背面朝上,有些正面朝上,似乎是被人带着怨气故意打乱了。
“大阿卡那牌……菲奥娜在用这些牌占卜。”包米尔的脑中忽然想起了在宫殿前银发青年与她说得话,对方说让她试着算一算。
包米尔望着这些牌一筹莫展,她没有学过占卜,甚至不知道该如何排列抽取这些牌。
“想这些做什么?殿下也许只是随口一说。”包米尔很快就放弃了,她整理了下书桌,准备将所有的纸牌收进盒子里。
“嗯?”等包米尔理顺之后,她忽然发现了这些大阿卡那牌的背后竟然是标着数字序号的。
“四级台阶?”包米尔抽出了标号为四的纸牌。
“【教皇】这是什么意思?”
包米尔又快速从牌堆里找到了标着数字八的纸牌,她将那张纸牌翻到正面,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
纸牌上美丽的女人穿着华丽的长裙,抚摸脚边匍匐着的雄狮,她弯着腰,脸上挂着征服世界后胜利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