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郑老二脸上丝毫不见老父亲病危时应有的难过，反而下意识往里衣掏起名片，像个精明商人般做起了自我介绍：“顾总，不知您有没有听说过……”

“郑先生，重病房外当病者为重，商业上的事情稍后你可以请教我的随身秘书。”顾鹤鸣为不可查地皱了皱眉，“让一让。”

郑老二脸上闪过显而易见的尴尬与僵硬，他后退一步，身后又露出正在对着小镜子涂口红的郑小妹。

一旁，郑父脸上一片尴尬，上前夺过口红笔扔掉，怒斥郑小妹道：“里面躺着是你亲爹！你还有心思在这儿涂口红？！但凡你有点为人子女的良心……”

郑小妹被夺去口红，眼底一阵愠怒，蹭地就站了起来，也不怕在顾鹤鸣跟路宁等外人面前丢脸，语气尖刻道：“但凡我有良心？你怎么不质问质问咱们这个亲爹有没有良心？当年我成绩多好，那时高考刚恢复不过四五年，我还指望着能上个名牌大学出来好帮扶家里，帮郑家事业做大，结果呢？就是我亲的亲生父亲，亲自动手把我的成绩换给了别人，还说女孩子学习好有什么用，不如以后嫁个有钱人，对郑家的帮助才大！”

顾鹤鸣闻言，正对着郑小妹问：“你的成绩换给了谁？”

郑小妹冷笑道：“换给谁？当年我只以为他是拿了我的成绩，还给了哪个权贵家的后辈小子，好给郑家弄好处，可我后来才知道……”她顿了顿，眼泪都快笑出来，满是恨意地看着郑老大说，“才知道原来是换了我这个做什么都不成器的大哥！”

郑父见状，忙支支吾吾说：“小妹，那也是父亲逼我……”

郑小妹嗓音尖锐，面容愤

恨：“逼你？既然是逼你，那你为什么不来告诉我真相？”

郑父心虚：“我、我……”

郑小妹：“就因为我是女孩，而你是家里的长子，注定要继承郑氏吗？真是好笑。”

两人的对话毫无遮掩，郑母跟郑向北纷纷朝郑父身上看去，郑母神色复杂，而郑向北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底突然出现一丝慌张，同时将视线落在路宁身上。

爷爷在三十年前就做过替换别人高考成绩的事！

他用小姑姑的成绩，替换给了父亲，让父亲去了名牌大学，一路风光！

如今三十年过去……

郑向北手脚冰凉地想起，就在前几天，爷爷突然将他与郑父叫到书房，说替他争取到了一个江大录取名额，让他立刻取消国外学校的offer留在国内时，父亲那一脸了然的目光。

所以，他也是顶替了别人的成绩吗？

他……

顶替了谁？

几乎不受控制的，郑向北心底涌起一片惊涛骇浪。

至于路宁，在得知郑老爷子的小女儿也跟自己经历过相似的事情后，再联系原身的记忆，立刻就明白了一切。

原来，郑老爷子才是那个玩弄所有人于掌心的幕后推手。

想明白这里，他闭了闭眼，面色瞬间变得惨白不已，单薄的身体更是摇摇欲坠地晃了两晃。

顾鹤鸣抬手扶住他，以为少年是哪里难受，手背去贴他的额头，皱眉问：“怎么了？”

少年使劲摇头，眼底惨淡：“我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些事、一些很可怕的事。”

他颤抖着身子，眼睫下弥漫起一片雾气，声音酸涩而空茫，“顾鹤鸣你说，如果有一天，你突然发现，自己心中最敬爱的那个人，他对你所有的关心与宠爱，其实从来都另有目的，一切的一切，不过都是对方为你精心准备的骗局与陷阱，你会怎么办？”

顾鹤鸣闻言，眉心微拧：“我会找到他，当面问清，为什么要这么做。”

顿了顿，他神色渐缓，望着眼前难过无助的少年说，“结果与真相或许会很痛苦，可我相信，在未来，会有人比他更加真心实意地关心我、爱护我。”

路宁抬眸看进顾鹤鸣的眼底，表情迷茫：“真的会有那样的人吗？”

顾鹤鸣弯下挺直的腰背，手背依旧捂在少年的额间，轻声说：“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