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垣吩咐的,陆汾糖几人不敢多耽搁,他们的东西本来就没多少,很快就能走。
只是搬到哪里,让人犯了难。
村长在村里还是挺有官威的,他们和村长闹翻从村长家出来,根本没有几个人敢“收留”他们。
昨天来的时候,眼看着村民们和村长大儿子吵吵嚷嚷,本以为他们的关系会很糟糕的,但今天看来,却又不是那么一回事。
“这种才正常。”陆汾糖在农村长大,她虽然也是独生女,但周围的环境却不同,一村子不是亲戚就是远方亲戚,和林邵恒这种单纯在城市里长大的独生子女不同,“一村子的人再怎么闹,遇到外村人,还是都得强硬起来统一战线的。我们是外村人,他们仇视,在正常不过了。”
“更别说我们得罪的还是村长,别看村长官不大,但县官不如现管,没见这些年查出来的贪污案里,村长的比例一点都不小吗?”
“不过说起来,我们为什么要搬啊……”陆汾糖苦恼地揪了揪头发,“我看那村长一家挺好吓唬的,吓唬好了让他们听我们的不就行了吗?”陆汾糖还记得第一副本里斐垣一个眼神就把方婷婷家那俩既不要脸又恶心人的老头老太太给制住了。
“闺女啊,你们是没有地方住了吗?”含糊又颤抖的声音传了过来,陆汾糖看去,是早上遇见的那个老太太。
“是的呀,是的呀,奶奶你有地方能让我们借住吗?”碰了好多钉子的陆汾糖下意识地就回道。
“糖糖。”徐思羽拉了拉她的袖子。
陆汾糖不明所以地看着徐思羽。
徐思羽比着口型对她说:“普通话啊,普通话!”
陆汾糖这才反应过来,她没有任何障碍地就和老太太进行了对话。在放在其他场合,好像都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但放在这个副本,这个剧情里,就有些不对劲了。
小衫村很偏,且穷,这里学历最高的就是村长的大儿子,也就是去接他们的那个中年汉子,小学毕业的他有着一口浓重口音的普通话,一句话反复说上三遍,陆汾糖他们一行人都听不太懂。
其他村民就更别说了,叽里呱啦听着跟外语似的方言在这群从小就是讲着普通话长大的人耳朵里,和外星话没什么区别。
双方间的交流都要连蒙带猜手比划。
小衫村和外界的接触并不多,但大多数村民应该是听得懂普通话的,哪怕不会说。这点从陆汾糖几个去找借住的地方十分干脆地就被拒绝的情况就能看出来。
这个村子排外得厉害,他们根本就不太乐意和他们交流。
所以这个老太太是怎么回事?
几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疑不定。
是陷阱吗?还是剧情任务?又或是其他的什么?
仇博依当机立断掏出了手机,打开一个空白文档在上面打字:“跟着她走。”
徐思羽犹犹豫豫地看了那个看起来一推一摔就能截成两半的老太太,还是有些不安:“会不会太冒险了?万一她是要把我们抓去吃了怎么办?”
“在这里就不会有鬼出没吗?我相信老大的判断,他说要搬,一定有他的理由和目的的。我觉得这是一个机会。”
徐思羽沉默了一下,突然没头没尾地问:“这么快就喊起老大了吗?”
陆汾糖看她:“思羽姐,你要和我们分道扬镳吗?”
徐思羽赶紧摇头:“不不不,我觉得老大的大腿还是抱紧一点比较好。”昨天的冲击虽然让她一夜未睡,但也充分证明了斐垣的强大。
那么粗的金大腿就在眼前,她不抱才是傻子吧?!
其他人也纷纷表态,反正没地方住了,趁着老大和季淙茗还没回来,赶紧把地方找好,不然惹斐垣生气了的话,谁也担待不起。
“奶奶,我们在找晚上可以住宿的地方,您家可以借给我们住吗?当然,房钱是不会占您便宜的!”步升作为代表上前说道。
“……奶奶?”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些哀伤,但因为她的眼睛太过浑浊,耷拉着的眼皮也将眼睛遮了半边,步升根本没有留意到。
“是有空房间的,但要问过我婆婆。你们跟我来吧。”说着,她便佝偻着瘦小又单薄的身子走在前面慢吞吞地带路了。
几人吃了一惊,这姥姥看着像六七十岁的模样,上面竟然还有婆婆的吗?!但也来不及多想,没准是这个村子风水好,天天劳作,反而身体健朗呢?毕竟这时候百岁老人也不是什么特别稀罕的事情了。
“……”步升看着她一步晃三下的身子,抓了抓头发有些忐忑地问,“奶奶,要我稍微扶一下吗?”
老太太转头看了他一眼,笑道:“麻烦你了。”她的眼里有泪花,但因为扯动了满脸的皱纹,她的脸看着有些吓人,甚至可以说得上有点狰狞。
老太太的家有点偏,算是村子的边缘地带了,再走一百多米就有一座山,看着像是将路堵死了一般。
有点年头的砖瓦房有些破旧,院子里的围墙也是破破烂烂的,砖头、树枝、灌木之类的凑合着搭出了一个院子的大概。
林邵恒怀疑地看着这个屋子,不觉得有能容纳下他们这么多人的可能性。
“住啊?!当然可以了,那就住下吧!”老太太的婆婆扫了眼他们,指了指后面的竹屋,“哪里可以吗?!当仓库使的,收拾出来就能住人!你们七个人,一天收七百可以吧?!”
那个竹屋在围墙的后面,走出去就是一片竹林,那林子没什么人管,长着密密麻麻的竹子,白天看着都有些冷。
林邵恒想了一下,虽然那里看着有点危险,且有点小,但是独栋的,不和这家人住一起,没准还能让斐垣舒坦一点。
“可以的。”小衫村宰客,村长那要一人两百一晚上,按人头收钱,徐思羽三个过来也要交钱。饭钱、房钱一个都不能少。
玩家们不满归不满,但还真不能因为这个就把nc得罪了。谁知道这些nc是真nc还是厉鬼啊!只能捏着鼻子认。
林助理坐着“后勤主管”的工作,斐垣、季淙茗和陆汾糖都给他交了钱,所以在副本里统一是他付账的。
“奶奶,我问一下,可能单独点菜吗?加钱也行。”陆汾糖拉着老太太问。
“小丫头片子插什么嘴!就你能是不是?!”老婆婆从步升手里一把抢过钱,用舌头舔了舔食指哗哗哗地正数着钱,听见陆汾糖的声音就是一张嘴。
猛一下爆发出来的声音把陆汾糖吓了一大跳。
陆汾糖满眼茫然地看着她,听不懂她在骂什么,但直觉告诉她,这一定不是什么好话。
“妈,她们都是客人……”带着陆汾糖几个来的老太太怯懦地说着陆汾糖他们听不懂的方言。
陆汾糖警惕地盯着那凶巴巴的老婆婆,拉了拉老太太的袖子,目前看来,带她们来的这个老太太是村里少数比较好说话的类型:“能麻烦翻译一下吗?”
“娃娃,你听话些,男人说话,你别多话!”
老太太叽里咕噜的方言让陆汾糖更茫然了。她不是会说普通话吗?
林邵恒瞧出不对劲,连忙拉了拉陆汾糖,干笑着打圆场:“走吧走吧,我们去收拾收拾一下屋子,马上老大和淙茗就回来了。早上什么也没吃,他俩应该也饿了。”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别说他俩没吃,他们都没吃呢,早上还和村长家的闹了一通,这会儿肚子都饿得不行了。
“走吧走吧,我们先把东西放下,然后吃饭!”
给钱的时候给得痛快,但是到地方一看——陆汾糖几人全部傻眼了。
竹屋不大,且老旧,虽然是单独的屋子,但里面小得可怜,二十平方米就顶天了,大概也就只能睡个人,其他什么也放不下。
最关键的是,里面堆满了杂物,什么门一打开,满是让人想要窒息的粉尘。
“咳咳咳咳咳咳……”
几人没有一丝丝防备,眼睛鼻子被糊了个全,一个个弯腰低头拼命咳嗽。
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一百一天换来的是这种住宿条件,怎么说都要给个有床有地方睡的条件吧。
步升气得就要找那老婆婆去。
“你去有什么用?”徐思羽拉住了他,“不可能再给我们换了的。”
步升其实心里也明白,但就是明白,他才生气!
穷山恶水出刁民这句话大概真没说错,小衫村的人穷惯了,穷得理直气壮,穷得浑身是胆,虽然是有zf的资助和政策倾斜让他们发展脱贫但他们既不想受累也不想摆着笑脸,有客人来就宰,没客人来,那不是还有补贴嘛!
所以村里人很少把外来的客人当回事,都是一群冤大头!
他们宰客,是抱着天下掉馅饼的好事,拿了钱,就潇洒,没有钱,再不济还有每个月几百块钱的人头低保钱。
“把这些东西全部搬出去吧,不然也没有地方下脚。”
“这里好乱啊!”
“先收拾出来吧。”步升无奈叹气。
带他们来的那个老太太,被她婆婆喊“竹生娘”,照着这边的习惯,大概是她的大儿子叫竹生。她和她的婆婆有点不一样,起码她是一个挺好说话,看起来比外表要慈祥得多的老太太。
陆汾糖他们在这收拾竹屋,答应了给做早餐的竹生娘一边忙碌着一边指定着他们要怎么把这个竹屋收拾干净。
竹屋的屋顶是可以卸下来的,今天的日头不错,卸下来后还能把里面晒上一晒,杀杀菌。
“啊?……哦哦!”陆汾糖都没想到这个,她在家是只管吃和学习就好的,家里的这些事情都是她的母亲一手操办的,也不懂这些个。
到是竹生娘,她的讲究总觉得超出了这个村子的平均水准。
“啊!蛇蛇蛇!”林邵恒大叫了起来,挣扎了一阵后又发现,不是蛇是绳子。
“呼,你吓死我了!”陆汾糖没被鬼和蛇吓死,差点要死在了林邵恒的尖叫声下。
“也、也不怪我!”林邵恒有些尴尬,他的脚下缠着根绳子,有陆汾糖手腕那么粗,上面黑色的痕迹一截一段的,想是什么斑纹,屋内没窗户,乍一眼瞧过去可不就是蛇了嘛!
“好奇怪啊,这根绳子怎么拿不出来?”林邵恒扯了两下没扯动,于是就不去管它了。等到把所有东西都清理出去后,林邵恒才发现,绳子不是被东西压住了扯不出来,而是这条绳子本就是从地上伸上来的。竹屋是离地面是有一点距离的,铺着一层竹片,差了十多厘米才是土地。而这根绳子,却是深入地下,怎么拔都拔不出来。
步升也凑过来看:“要不剪掉吧,晚上有根绳子在这里,怪吓人的。”
“这是麻绳吗?还是什么?颜色好怪啊?”几人对材料什么的都不太懂,而且也只是条绳子,看了两眼就没管它了。费了一番功夫才把它弄掉。
竹屋里都是一些早就坏掉不要但又舍不得丢掉的东西,他们清理出来后,就去让老太太的婆婆认认还有什么需要的,不要的他们就全丢了。
“我去喊吧。”陆汾糖这会儿对竹生娘的好感蹭蹭蹭地往上涨,也不怕她那种略显狰狞恐怖的脸了。
“竹生他娘,你去瞧瞧,要是敢把还能用的东西也丢了,仔细你的皮!”一听这个又尖又嘶哑还特别凶的声音,陆汾糖就皱起了眉。
竹生娘喏喏应了声,开始挑还能用的,挑到最后,竟然除了那根绳子外,就没什么不能要的。
“……”
早知道这样,他们还废这个功夫干嘛?!
“谁说这不要啦!”婆婆挥着铲子就过来了,一铲子打在竹生娘的背上,“败家娘们儿!这怎么就不能要啦!”她捡起绳子又往竹生娘身上抽了一下。
“不都好的吗!”她指着一堆零七八碎的东西喊道,“都帮这些搬到柴房去吧!”
老婆婆一点不给儿媳妇留面子且下死手的样子让他们皱了皱眉。
林邵恒的目光落在竹生娘的身上,喉结动了动,抖了一下。副本里的人并不一定全是鬼,但他觉得吧,竹生娘是鬼的几率很大。
其他人显然也都是这么觉得的。而且他们还觉得,她婆婆肯定是杀死她的凶手,然后在竹生娘死后变成厉鬼,第一个就把婆婆干掉了。
“老虔婆!”陆汾糖低声嘟囔着骂了一句。
“死丫头片子就你眼睛大是不是!”老婆婆打完了儿媳妇,凶狠且刻薄的眼神一扫,又停在了陆汾糖身上。
“你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睛挖了!”陆汾糖听不懂她在骂什么,但这种恶意眼睛不是第一次了。她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老虔婆瞪她,她也毫不客气地瞪了回去。
“死丫头你皮是紧了!”老虔婆一撸袖子一瞪眼睛挥着锅铲就要冲过来。
“娘,娘你这是要干啥呀!”竹生娘慌了,连忙抱住了她的腰。
“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人来没嫁过来呢你就准备向着她了?!你就想着要和她一起对付我是不是?!”
说着,那双尖尖的铁铲子就要往竹生娘身上戳。虽然是初冬,但竹生娘穿得并不厚,这个铲子铲下去不一定受伤,但一定很疼。
“你再动一下试试!”比老婆婆速度更快的是陆汾糖的剑。她跟着季淙茗练习也有一段时间了。她的天赋不高,但好歹勤奋,加上有属性点的加持,勉勉强强算是到了初步入门的状态。
她的出剑速度虽然比不上季淙茗,但也不忙,“钪”地一下,银白色剑身和有些锈掉的铁铲相碰,几乎在一瞬间就削掉了那半柄铁铲,“铛——”地一下掉在地上,和泥地撞出一声不太清脆的响声。
老婆婆像是没能反应过来似的,满是皱纹的脸上还带着凶狠,但嘴唇却一下就变得惨白。
别说那老婆婆没反应过来了,陆汾糖也没能缓过来,这还是她第一次拿着剑对着人使,童话城副本里的那些布娃娃们不算!
“你是想打架吗?!”陆汾糖震惊于新武器的锋利程度,她算是知道了,系统为什么不让把这些东西带出去。这么厉害的东西,拿出去了很容易出事情的啊!
“你、你……”老婆婆瞪着眼睛,几乎要把眼珠子瞪出来了,拿着那半截锅铲指着陆汾糖“你”了半天,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娘、娘——”竹生娘哭哭啼啼地喊了起来,却没有伸手去接,而是任由她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娘,你别吓我啊……”
林邵恒几人面面相觑。
陆汾糖有点慌了,老婆婆虽然讨人厌,但好歹也是个人啊……
“怎、怎么办?”万一她死了、村里的人来围攻他们怎么办?!
“没事,她就只是被吓晕了而已。”仇博依上前,掰开老婆婆的眼皮看了一下,“步升,邵恒,过来帮把手,把她送进屋里躺回就好了。”
竹生娘哭哭啼啼的抹着泪,倒也不闹腾。
陆汾糖看了她一样,把剑插进剑鞘让徐思羽替她拿着,两手往老婆婆的咯吱窝一勒——
“我来就是了!”陆汾糖加了不少属性点,敏捷对身体素质加成有限,但多少也加成了一些,所以对她来说,抱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匡——”“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