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妍语更惊疑了,说实话,季淙茗的实力强得让她有种不可置信的错觉,哪怕是这个副本的山神,她也有种季淙茗能轻松打过的预感。
但她不信季淙茗。这人身上的正义感,让她不信任。
杜妍语自己是什么样的人,自己再清楚不过了,不折手段,甚至是残忍恶劣的。她不认为季淙茗能看得上她,虽然季淙茗答应放她一马,但她对这句话抱有疑问。
杀死一个人,不一定是真的动手。
往往,什么也不干才是最可怕的。
没有犹豫,杜妍语选了第一种。
“我要我的鞭子,给我吧。”青葱的白指伸到季淙茗的面前,细嫩干净的手里没有一点茧子的痕迹,但千万不能因为这个就断定这是一双柔软的手。
死在这双手下、因为这双手而死的人,很多。
季淙茗说到做到,直接将前几天才收缴过来,价值两百多万积分的鞭子放到了她的掌心。
“你还怪有礼貌的。”杜妍语笑道,“乖乖仔,庆幸你有个那么凶的男朋友吧,不然你被早就被我吃得连骨肉也不剩下了。”
季淙茗愣了一下:“我没有男朋友啊……”
杜妍语只是笑,笑得有些冷。
真是好运气啊。
这些人,一个个的,运气都要比我好。
明明……都是蠢货。
就因为运气——
为什么,只有我这么倒霉呢?
其他人有些舍不下那些武器道具,但听到杜妍语选第一种,犹豫一下,便也跟着选了第一种。
第二种虽然能拿回一部分的道具,但他们已经不想再和斐垣凑到一起了啊!
这几天,他们随时能感觉到斐垣那种看死人一样的眼神,哪怕是笑,也好像在对他们说:要来死一死吗?
逃,逃得越远越好!
虽然他们在被审问时相互背叛,但那是特殊原因!再说了,他虽然出卖了其他人,其他人不也把他给出卖了吗?!相互出卖罢了,这种事情,怎么样都好!
季淙茗把一堆武器从空间背包里拿出来,系统很贼,自带的空间背包虽然无限,但只给十次取出和放进的机会,其实也是在避免杀人越货的事情。因为只用积分兑换选择出现再系统背包是不消耗那十次放进的额度的。
从别人那里抢来的道具,要么全部拿着一直等到副本通关后带入系统空间,那里取出放进不受限制,要么就需要花大价钱购买空间背包。
季淙茗有,杜妍语有,石伟威也有,但其他人是没有的。
仇博依几人从杜妍语这行人身上搜刮了很多很多的东西,不过没有地方放。
斐垣和季淙茗不需要这些东西,于是什么都没要,不过因为全部背上身上太多,也太占地方,于是就由他先收着了。
季淙茗东西给了他们后,七人就迫不及待地逃开了。
相信在这短暂的几天里,斐垣会成为他们这辈子挥之不去的噩梦。
“季淙茗,接下来我们就要去打boss战了吗?”陆汾糖看他一脸严肃的样子,问道。
季淙茗便说:“你去告诉斐垣,问他要怎么办。”
陆汾糖翻了个白眼:“你们好幼稚啊,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清楚,非要让我这个无辜的小可怜来当传声筒吗?!”
季淙茗和斐垣谁也不搭理谁的这段日子里,最痛苦的莫过于陆汾糖。
每天季淙茗都要对她来上几十次的“你去告诉斐垣……”等她把季淙茗的话转达给斐垣的时候,还要顶着来自斐垣的巨大压力,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地里,填吧填吧土,把自己种起来。
而且最关键的是,明明有时候两人离得不过一米远,还要把她拉上当传声筒。
斐垣虽然不会对她说上几十次的“你去告诉季淙茗……”,但陆汾糖是傻的才不知道那些是让她去传话的。
陆汾糖表示,我真的玩不来你们这样的情趣啊,再拖几天下去,她是会崩溃的哦,崩~溃~哦~
季淙茗就死死地盯住了她。
又大又圆,还水汪汪的黑眼睛,让陆汾糖没有半点抵抗的能力:“好嘛好嘛,我再去就是了。”
陆汾糖把季淙茗的话一字不漏地转达给斐垣,然后垂着脑袋当尽可能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山神碑?”斐垣嗤笑了一声,“那就随他们跑去吧。”
陆汾糖一愣,她摸不准斐垣这会儿是什么样的心思,也顾不上装空气了,小心翼翼地问:“他们给出的消息是假的吗?”
她的心一阵阵地抽疼,要真是假的,还回去的那些武器就太亏了!
陆汾糖还没到那种一定要杀了他们以绝后患的程度,说实话,她也不知道要拿他们怎么办才好。但消息真假的这个事情,就很让她愤愤然了。
“那倒不是。”
斐垣这些天,一直跟个重症病人似的躺在屋子里,脸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每天季淙茗还会帮他清洗伤口上药捆绷带,活像是马上就要挂掉似的小可怜。
他慢慢支起身,右边被季淙茗咬了一口的肩膀又开始渗血,将黑色的衬衣染出了深色的很大一片。
陆汾糖看着他略长的头发搭在苍白的侧脸上,淡色的五官看着脆弱又美艳,陆汾糖呼吸一窒,几乎要忘记了斐垣的伤——只是一个牙印。
虽然只是个牙印,但那么点还是被他弄得像是没了半边身子似的严重。
陆汾糖从斐垣的吸引力中回过神,忍不住一阵牙疼。
她的傻白菜哦,幸好这会儿不在这里,不然又要哭唧唧地开始自责。
为这个伤口,季淙茗已经愧疚得好几天吃不下饭了,虽然和斐垣闹别扭不和他说话,但每天帮他清洗伤口、包扎伤口弄得可勤快了,一想到斐垣因为他受伤流血,眼圈就要红。
陆汾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傻白菜哦,那是斐大魔王驴你的!谁被咬一下,伤口三四五六天还哗哗地往外冒血的?!
但这俩人,一个爱折腾,一个爱被折腾,陆汾糖这话便咽在肚子里,什么也不往外冒了。
斐垣在右肩上按了一下,苍白的指尖多了些鲜艳的水渍,他有些奇怪地笑了起来,抬眼看着陆汾糖淡淡吩咐:“去跟季淙茗说,我的伤口有崩血了。”
这是他咬出来的,他要好好地负责才行。
陆汾糖飞快点头退了出去,一挪开门,就看到眼巴巴瞅着里面的小白菜,还不等陆汾糖开口转达,她的小白菜就端着水盆闪身进来了。
“……”看吧,每次都是这样!当什么传声筒啊!我不就是块什么用处都没有的遮羞布吗?!
不过——我的c是真的!今天我又磕到了!
只要不是让她直面斐垣,陆汾糖还是很高兴吃这碗源源不断塞进她嘴里的狗粮的!
“怎么了?糖糖你笑得好……”步升找不出什么太具体的形容词。
“唉,你不懂垣茗c的磕点!思羽姐思羽姐,我和你说啊……”陆汾糖马上蹦蹦跳跳地去找徐思羽分享她才磕到的糖了。
生活都这么压抑了,不磕糖,难不成还磕苦瓜的吗?!
季淙茗端着水揣着纱布和药急急忙忙地就进来了,斐垣没有看他,季淙茗也不故意不去看斐垣,把水盆放在一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解斐垣衣服上的扣子。
斐垣的衬衫总是喜欢把每一颗扣子都一一对准地扣好,像是有强迫症一样。
只要要扣子有洞的地方,他都要整整齐齐地把它们全部扣好才行。
季淙茗总是不能用正常的状态去面对斐垣,做完了一万次拔剑练习也不会抖的手,现在却抖得很难捏住一小粒扣子。
季淙茗觉得自己的呼吸好烦人!声音那么大,一呼一吸的气流还弄得他鼻子痒,最关键的是——
不屏住呼吸的话,他怕自己现在就能表演一个原地爆炸!
每一次的换药对他来说,都是一场酷刑。
季淙茗强迫自己不把注意力放到除了那几个扣子之外的地方,表情严肃得像是要去拯救马上就要被毁灭的世界一般。
斐垣很瘦,不仅是看起来瘦,脱掉衣服他还是瘦。身上的肉没几两,但因为他的骨架很好,所以哪怕只是薄薄一层肉覆盖在上面,也充满了美感。
但季淙茗却只觉得痛苦。心脏快要爆炸的痛苦。
斐垣,对不起……
季淙茗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对不起,不仅是因为他惹斐垣不高兴,让他心情糟糕了,更因为他伤害了斐垣。
红色的血挂在苍白的皮肤上,鲜红的血那样浓烈,瘦削的身体那样苍白,两种颜色死死地刺入了他的眼睛,让他几乎难以呼吸。
说好要保护斐垣的,但最后,他却成了伤害斐垣的那个人。
这个认知让季淙茗痛苦得几乎喘不过气,他近乎惩罚性地让自己不准呼吸。
季淙茗不去看斐垣,但却能感受到斐垣停留在他身上的视线。
斐垣在看我。
这个认知,让季淙茗手下意识地一抖,塑料的扣子立刻在他的手里断成了两半。
季淙茗惊慌失措地抬头,正巧便撞进了斐垣的眼中。
斐垣有一双很黑很黑的眼睛,他的脸色永远那样苍白,没有多少血色,带着病弱的苍白让他的五官看着很寡淡,但正是因为这苍白,将他的眼睛凸显得格外深沉。
不管是第一次见面,还是相处过一段时间,见过斐垣的人,下意识地一定会避开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太过诡异,黑得太过,让人心里直发寒。
也就没有人发觉,斐垣的眼睛其实很漂亮,很好看。
笑起来的时候,眼里像是盛满了整个星空。
可惜,斐垣已经很少笑了,就算是笑,也不是真的因为他高兴。
季淙茗的心开始疼了起来。
“斐垣……”季淙茗像是受了蛊惑似的伸手捧住了他的脸,大胆地凑在他的脸边低低地喊他,“斐垣……”开心一点吧,斐垣,我真的……好像再看你笑起来的样子。
不笑的斐垣也很帅气,尤其生气的时候,那股危险致命但该死地有吸引力的样子帅得他腿都要软了。
他喜欢那样的斐垣,好喜欢好喜欢。
但季淙茗却知道,斐垣那样不开心。
每次斐垣发完脾气后,斐垣总要更生气,总是在和自己较着劲儿。斐垣不开心,他也跟着难过。
他想斐垣开心一点,怎么都好,斐垣只要心情能好一点就好了。
但斐垣开心的时间很少很少,大部分的时间里,他都是不开心的。
这让季淙茗难过的同时,又极端的挫败。
他帮不上斐垣的忙。
这个认知,让他格外的难过。
“你不是不和我说话了吗?”斐垣的话里带着一丝嘲讽,眼里却没多少得意,轻轻的吐息喷在季淙茗的脸上,痒痒的,像是有把小刷子再挠他,一直从脸上痒到了心里去。
“反正,我干什么你都不开心。”季淙茗几乎是有些赌气地嘟囔道。
“所以就肆无忌惮了?”斐垣挑眉,伸手着在他的脸上掐了一把。
季淙茗虽然是阳光大男孩子的模样,但脸蛋上还有一点稚气未脱的婴儿肥,他的皮肤好,掐着玩的手感就很好,少年人活泼又开朗,笑起来好像连阴天的云雾都弄驱散。
只是季淙茗很少在他面前笑得那样自在。
关心则乱,季淙茗的心里沉甸甸地装的全是斐垣,轻而易举地就因为他的皱眉、不耐、烦躁而变得忐忑起来。
斐垣一面在心里骂着季淙茗是个傻蛋,一面却又以为这样的与众不同的待遇有一种隐秘的愉悦。
“才、才不是、肆无忌惮!”季淙茗这会儿才像是注意到他和斐垣的距离有多近,全身的血液猛地朝着大脑用了上来,脸红得几乎要冒烟。
“血、扣子、伤口……”过热的大脑让他开始说起来完全听不懂不着边际的胡话。
斐垣便松开了他的脸蛋,让他给冷静一点给自己包扎。
“那、那衣服这么办?”季淙茗无措地举起那颗别他捏成了好几瓣的塑料扣子。
“再买就好了。”
季淙茗因为着急羞窘而漫上水雾的眼睛让斐垣心情大好。
“不是要去打boss吗?”斐垣低声说,“再不快点,boss就要跑了哦。”
“不、不会的。”季淙茗低着脑袋,跟个小媳妇似的小声说,“我不会让它逃掉的。”
明明换个人说可以是霸气十足的宣言,但从季淙茗的嘴里出来,就成了撒娇似的黏糊。
斐垣轻笑了一声,一直压抑的心情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突然好了起来。
果然,养一只宠物在身边,会很解压的。
斐垣又伸手在季淙茗后颈的肉上捏了捏,微凉的手指让季淙茗瑟缩了一下,睁着水汪汪的眼睛,茫然又无措,不知道斐垣为什么又捏他脖子,但看到斐垣唇边淡淡的笑意,季淙茗的心情也忍不住好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斐垣为什么心情突然就好了,但只要斐垣心情好,其他的事情——管他呢!
季淙茗用棉签一点点蘸去血,给他喷上药,弄好纱布,又用纱布穿过他的腋下,给他捆了起来。
“我又不是断了手。”只是一个牙印罢了。
“但是、但是……”季淙茗却不肯退让,但是了半天,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借口,只能半是撒娇地说道,“反正纱布都买了,多用一点也没关系的。”连季淙茗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软和和自在。
斐垣看了他一会儿,没让他把纱布再拆掉。
季淙茗就很高兴地露了一个满足又幸福的笑容。
小傻蛋。
季淙茗给斐垣换好药后,就逃也似的跑走了,不敢将视线在斐垣的身上多停留哪怕一秒。
跑出去后,指腹间有些粗糙坚硬的手感让他回神,这才发现斐垣的扣子也被他带了出来。虽然只是个扣子,还是个裂开得不成样子的扣子,季淙茗却舍不得将它扔掉,几乎是带着一股谴责但是无法控制的心态,季淙茗翻出一张空白的纸,将它包好,贴身放好,然后脸滚烫得几乎要冒烟。
好、好像变态啊,但是、但是——
一想到这个从斐垣衣服上——从斐垣穿过的衣服上拿到的东西,他就无法扔掉。
对待已经没用的东西,斐垣向来不多费功夫,季淙茗只解开了三颗扣子,斐垣懒得解,手一拉,绷掉的扣子蹦蹦跳跳地在竹制的地板和墙壁上来回弹了好几次。
斐垣不紧不慢地给自己换好衣服,出去的时候,脸上又恢复那副什么也不在意的冷淡模样。
但其他人却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几天,斐垣看着什么事情也没有,但气氛凝重得让他们几乎是喘不过气,晚上梦里都是斐垣狞笑着将他们的头全部捏爆的血腥场面,压力到大几乎要神经错乱了。
他们绝对是!最希望季淙茗和斐垣赶快和好的卑微存在!
比季淙茗和斐垣他们本人都来得想!
“老大,地方找到了,天一暗下来就去过狙击吗?”仇博依将自己精心安排好的计划书拿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