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棍撞击地面发出了清脆的声响,那怪物仿佛被惊扰到,直接后跳了好几米,但双手仍然捧着匕首,像猴子一样蹲坐在不远处。
接下来,怪物开始像吃山珍海味一样舔食着匕首上牧春的鲜血,动作之怪像是人和动物的杂交体,身上的人脸远远望去也能感到那充满痛苦,又渴望满足的表情。
几秒过后,刀刃在怪物的嘴唇和舌头上划开了一道道伤口,它完全不在意,只是一遍遍舔舐着不知已经是自己的还是牧春的鲜血。
什么样的变人......这么惨。
牧春沉默地望着,操控匕首的手松了力,牙齿松开,给伤口打了一个死结。
活捉是吧。他艰难地站起身,拾起一根铁棍,上手恰到好处。
怪物此刻正发出难听的呜咽声,下巴已经鲜血淋漓。
咣!咣!咣!
牧春用铁棍狠狠地敲击着墙壁,发出的共振穿透了整个巷子,刚敲了三下手就已经疼的发麻。
那怪物一听这声响,双手捧着匕首急忙向院落方向逃去。
咣!
牧春没有停下动作,边敲边追。
直到把怪物逼到院落的最中心。现在曾经的捕食者和猎人完全调换了位置。
咣!咣!
牧春每敲一下,那怪物就慌神一次,直至丢下匕首,捂着“头”四处乱撞。
东边,西边,南边,此刻的院落就像为它打造的天然牢笼。
既然面对敌人的攻击会产生防御机制,那要是自己碰壁可就没法了。
确实,怪物的防御机制当下完全趋于混乱,它的皮肤一会儿变成墙壁一会儿变成液体,在这常人听来并不骇人的声响下,怪物疯狂地四处撞击,直到动作变得越来越缓慢。
终于,它累倒在了墙壁下。
牧春停止了敲击,但没扔掉棍子,他将匕首收回,看到上面已经遍布了细小的牙印。向怪物的方向走去,它胸脯里的人脸都在呼吸,皮肤轻微地上下起伏。
终于结束了......还活着,接下来就是给组织部的电话了,剩下的交给他们......
“呜......”
?
胸脯里的一张脸,在哭?
“呜呜....”
又是一张,看模样是女人的。
“救......救救我。”
“我们.....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
“求.....求求你”
那些脸,正交杂着各种人的声音一并求饶。
这......牧春死掉般愣住。
从最开始的哭泣,追逐时的哀嚎,到现在的求饶。
自己怎么一直没发现,这怪物发出的所有声音,都那么痛苦呢?
“我们错了......放过我们吧......”
走近时,那些声音颤抖着削弱,像是极其害怕他手中发出声响的铁棍。
牧春看了一眼手里变了形的棍子,又看了一眼害怕的怪物。
对方很有可能会反扑。
3米....2米....
牧春在距离怪物一米多的距离停下,犹豫不决地慢慢蹲下身去,将铁棍轻轻放置在脚旁。
“我们想死.....离开这里,不要被抓住,不要.....”
“呜呜......”
现在它的模样没有任何威胁性......
牧春忍不住继续上前一些,他想看看这个怪物的“头”背后到底是什么。
随着距离的缩短,怪物身躯的颤抖愈发明显,它就像个马戏团里的犯了错的狮子,浑身散发着无力的光泽。
近距离凝视着那些脸,还有那张长在后脑勺的嘴巴。
牧春伸出手,试图把怪物的头翻过来。
就在手接触到那个“头”的瞬间,突然间,手链上的铜片变得炙热无比,直接在牧春的手掌和怪物的皮肤间散发处一股焦味。
嘶......他赶忙收回。
“不要!不要!不要!”
“妈妈我不想被烧......妈妈我不想.....”
怪物悲恸地嚎叫着,皮肤变成了坚硬的金属,唯独铜片烧过的地方还是原样。
“对......对不起。”牧春打结了,但右手已经伸向了铁棍的位置。
“妈妈....我想回家.....这里好疼....妈妈....好疼。”
“乖,妈妈带你回家昂.....忍一下......”
“求求你。”
一个中年男性的声音。那是一张闭着眼、扭曲的男人脸。
“求求你,杀了我们。”
他......在让我帮忙?
牧春心里涌起莫名愧疚,他能看见自己的匕首给他们留下的细小伤痕,以及那使他们发疯的铁棍声,在头上留下的大小坑洼,即使在金属皮肤掩盖下,也能瞥见被揉碎的肌肉和骨头。
“你们,这,这是怎么回事?”牧春难言地问道。
呜呜!!
头上的嘴发出最开始的那种嚎叫,所有的人脸都不安地四处拧巴在一起。
“不要回去,不要回去!”
“我不想记起,我不想!!”那张男人脸愤怒又无奈地吼道。
“妈妈......”
......
混账!这根本不是一个变人!
牧春霎时明白眼前的一切,眼前这个东西根本不是一个怪物,他们是一群活生生的人!被困在了这副躯体里。
“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再痛了。”女人脸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隙。
自己一旦问起缘故,他们就会承受难以名状的痛苦。
回忆起他们发起的每次攻击,都像是在自卫,再说以他们的速度......
牧春一下子打了个冷颤。
对......如果不施展另一个异能的话,自己早就该死在巷子里了。
为什么明明能够抓住我,还要用阴影移动呢?
38000币,活捉。
牧春感到身体一阵难适,扭过头去开始猛烈干呕,伴随着稀疏的咳嗽。
“你走吧,趁现在......年轻人。”一个老人的声音传来。
牧春全然没有在意,他单手撑地掏出手机,翻开通话记录,组织部的号码突兀地出现在眼前。
“不要再回来了......”
思绪如波涛汹涌的大海拍击着每根神经。
按下这通电话,什么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他们,放了我一马。
(求求你,杀了我们。)
身后的声音渐渐虚弱,仿佛能听见每张脸的微弱呼吸。
紧接着,只见匕首从腰间抽出,朝着那个被烫开的地方前去。
所有声音都停止了。
牧春回过身,目光里泛着点点光斑。
“抱歉了。”
噗!
匕首毫无阻碍地插入头颅。
在一阵疼痛的哭叫声过后,金属皮肤开始退却,从腿部向上慢慢化作一滩血水。
“妈妈,我好困,我们可以休息了吗......”
“谢谢......你。”
牧春注视着他们化作血水,注视着它们消失在斗北巷阳光斑驳的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