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局长叫我来有什么事？”跟在一名警察身后的青年问道。

“我也不清楚，但是局长急着见您是真的。”警员回答道，脚步也更快了。

“到了。”警员伸手想敲门，不料还没等他有动作，里面就传来低沉的声音，“小江来了？快进来吧。”

警员“所以就是这样”地摊了摊手，随后就离开去忙自己的事了。青年只好自己拧开把手进门，“局长，有事找我？”

办公室很暗，顶部的大灯没开，此时被电脑屏幕冷光照映的一张老脸显得格外瘆人。青年顺手按下大灯的开关，屋里一下就亮堂起来。

他干笑，“局长，拍恐怖片呢？怎么灯都不开？”

“江凌尘，你过来看一下。”局长头都没抬，伸手招呼道。

被唤作江凌尘的青年一下收敛了脸上的表情，快步走到电脑桌旁，“出什么事了？”

局长只有在极度认真时才会直呼他的人名，此外，哪怕在公开场合面对领导发表演讲，局长对他的称呼也一直是“小江”。而唯一能让局长极度认真起来的事情，就是又有新的重大案件发生了。

“你看看这个。”局长把电脑内一个点开的视频进度条回拉到开始，明显在他来之前就已经看过不知多少遍了。“就在一个小时前，市内一个居民小区发生了一起恶性伤人事件，报警者和受伤者都是小区内的保安。本来执勤的民警很快就到了现场，但是他们却立刻呼叫了增援，后来几乎那小区附近的所有民警都赶去了那边才报告说伤人者因为袭警已经被制服收押。”

“这个视频是我们的民警第一时间赶到现场时传到联络厅里的。”

松开进度条，视频自动开始播放。原本安静的房间内突然就爆发出一阵巨大的杂音，江凌尘不禁皱了皱眉。

拍摄者一直在奔跑，似乎在躲避什么东西，因此镜头晃动得非常剧烈。看来是增援尚未抵达的时候。杂音里除却脚步声、风声，来自拍摄者的求救声还是非常明显的。n市是大城，因此民警都是警校里毕业出来的，受过对歹徒的专门训练，包括手持凶器的歹徒，可是什么样的伤人者能够可怕到让民警也连连求救？

还有那巨大的杂音……江凌尘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一般传回的民警拍摄都是执法记录仪录制的，而记录仪或多或少都会有降噪功能，怎么到了这里录进的声音质量就变这么差了？

除非……那个一直在响的、最大的噪音不是杂音，而是现场真的有什么东西发出的……

仔细一听，那个噪音会有不时的间断，听起来就像是人吸气时的短暂一瞬。

江凌尘刚想吐槽他怎么不回个头，突然记录仪的镜头就剧烈抖动了一下，同时传来嘈杂的声音，拍摄者回头了！

镜头比刚才稳定了许多，伴随着拍摄者拉风箱般剧烈的喘气声。然后两个民警进入了视角内，看样子增援终于到了。

伤人者还在逼近民警这边，仿佛根本不害怕一般，这下江凌尘终于大概看到了伤人者长什么样。他不由得“啧”了一声。

伤人者跑动的姿势给人一种扭曲而又诡异的感觉，正常人在追逐期间根本不可能以这样的奇怪姿势持续跑那么久不摔倒……但他偏偏就保持住了一个奇怪的重心，急速地朝民警这里袭来。而随着他逼近，记录仪里的噪音就越来越响。

视频里最大的噪音，居然出自一个人的声带？

民警呵斥起来，警告如果再靠近就视为袭警，但那人充耳不闻，突然纵身一个飞扑就扑倒了站在最前面的民警。接下来，江凌尘就看到了他到底是怎么伤人的……

那人竟大张开嘴，也不管哪里是哪里，直直就冲着身下的民警咬了过去。民警下意识伸手格挡，接着视频内就传出了惨叫声和搏斗声。

“不是吧……”江凌尘不敢相信电影里的情节居然会在现实中发生，伤人者姿态扭曲，面目极度狰狞，加上毫无畏惧，真就和电影中的“丧尸”一个样子。

所幸被压倒的民警随身携带了电.击.枪，朝着袭击者的胸口电去，袭击者这才抽搐着放缓了袭击，这时拍摄者和周围一圈民警一拥而上给他戴上了手铐，后来发现还是不顶事，于是就近问围观居民找了一根跳绳把袭击者捆了个五花大绑，用抹布塞住嘴巴，事件才最终落幕。

但是一直到视频结束，袭击者被押进警车，他都一直在挣扎，试图挣脱束缚……

局长幽幽说道，“这个人行为举止实在太过怪异，一直到警局都没安分，审问也根本没法审问出什么东西，因为他压根就没说过人话……”

江凌尘长叹一口气，“和几个月前那桩案子一模一样。”

几个月前的闹市区恶性伤人事件，发动袭击者毫无人性可言，见人就咬，仿佛一头闯入闹市的野兽，被捕后也从未说过一句人话，一直处于癫狂状态。

局长也叹气，“难不成这个人也‘突然’发疯？这怎么解释才好？”

江凌尘了然。“袭击者的身份已经查到了？”

“刑侦科半小时前就把这个人的资料翻出来了。但是……和上一次一样，我们根本看不出他之前有哪些地方不正常！”局长说得激动了，在刻意加重语气后，还咚咚地敲桌子手动强音。“这小赤佬在这天袭击之前一直都在正常上班，跟家里人也相处和睦，直到今天早上都好好的。就一个下午，突然人就不见了！到了晚上就失心疯，在他自家小区里见人就咬！”

“下午他不见了？”江凌尘诧异道，“现在社会这么发达，监控里总该能拍到吧？”

“现在刑侦科那帮人在马不停蹄地加夜班查呢，跟袭击者有关联的人他们也差人去问了。”局长摇了摇头，“要真能查出点什么，哪怕一点点有用的东西，我都会松口气的。但怕就怕这次又和上次一样，什么都查不出来！”

“没事的局长，刑侦科的人也不是吃干饭的。”江凌尘安慰道。

局长忧心忡忡地在办公室里踱步，“我也是，一把年纪了，本来以为调任n市是给我安心养老来了，结果倒好，碰上这么一起匪夷所思的重案，还是一年内连着两件……”

“凌尘啊……你虽然是治安科的，但是上一次案件事发的时候你在现场，最后控制住袭击者的人也是你，你应该能看得出这两起案件之间的关联吧？”不等江凌尘回答，局长自顾自接着说下去，“我就怕是什么团伙作案，更头疼那种无差别害人的高随机性作案，要这样，n市麻烦可真就大了……”

“局长您多虑了，让您平时别看那么多警匪片……”江凌尘合上电脑跟局长打着哈哈。但他的脑海里的的确确因为这件事情又回想起了几个月前……

那张令他一生都难以忘怀的血盆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