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载阳推翻自己之前的话时运气不错地没想起来这段往事,只是被习惯他说话方式的何芊蔚截了胡。
“那我懂了,明天就能到对吧。”何芊蔚在心中自动解析完萧载阳的言下之意,也当即说了出来,“进城第一件事就是要带我去吃螃蟹,你还记着吧?”
还惦记着螃蟹呢。
萧载阳无奈地再次表明自己的决心:“记得记得,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一定先让你吃上螃蟹再说。”
交流结束,何芊蔚当即调转马头,找了个地方翻身下马,闷头回了马车。
萧载阳留在外面,与此行负责护卫的御林军首领多说了几句,又吩咐完纪修,这才也钻进马车。
何芊蔚的车架一点儿毛病也没有,但两个人出于共同的私心,默契地忽略了这件事,权当何芊蔚真的只能在太子车架上待着才能轻松许多,依旧同乘着,只在夜间休憩时才会分开。
待萧载阳掀开车帘,提前一步的何芊蔚已经悠然自得地倚在了车内的软榻上,手里却没抱着兵书,而是萧载阳之前还在钻研的一本棋谱。
萧载阳有些意外,低头再瞧,棋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翻出来,上头甚至已经摆好了一局残棋。
太子殿下记性向来很好,一眼就认出来那是棋谱中给出的一道习题。
他还没解出来的那种。
萧载阳在何芊蔚对面坐定,执起放在自己这侧的一枚黑子,也不说话,摩挲着棋子就开始思索。
反而是何芊蔚先轻轻踢了踢他脚尖:“怎么样呀殿下,想出来怎么解了么?”
“有一点思路。”萧载阳答道。
他依旧将黑子困在指尖,笑着问:“青青呢?见你似乎对这局棋也很有兴趣,甚至自己把它摆了出来。”
何芊蔚谦虚十分:“我也只是有一点思路而已啦。”
刚进来的时候,桌案上只有这本棋谱,何芊蔚也是好奇,就顺手捞起来看了看,谁知道这一下就被吸引了心神,甚至自己把棋盘翻了出来,摆好棋局方便思考。
围棋虽不在君子六艺中,但无论是在文人墨客还是高官显贵之中,都有着不俗的地位,何芊蔚自然也接触过,只是没有达到精通此道的程度而已。
萧载阳倒是能称得上一句擅于棋艺,不过这本棋谱的难度也不过是中等,是以何芊蔚冥思苦想半天,倒也能琢磨出来破局之法。
只是同样是方法,却有高低可论罢了。
听见何芊蔚这话,萧载阳便将手中的黑子放回青花五爪龙纹围棋罐中,又把这罐子推到了对方面前。
“青青先露一手?“
要是让萧载阳先演示一遍破局之法,就没什么好玩的了。
他自己也知道这事实,干脆就将破解的机会让给了何芊蔚,打算在对方破局之后,说上几句话权当指点。
何芊蔚别的不行,自知之明却一点不差。她听明白了萧载阳的未尽之言,便也不客气地检出一枚黑子,毫不犹豫地落下一步:“献丑啦。”
棋盘之上,黑白子各自圈出一块地盘,盘踞其上,表面看来是分庭抗礼,实则白子占尽优势,黑子则落于其后,奄奄一息地竭尽全力维持着自己的地位。
随着何芊蔚这个执棋人的干涉,一枚又一枚黑子前仆后继地投入局中,而负责白子的萧载阳倒也不刻意与她争锋相对,只是顺着棋谱上已经事先给出的步骤落子。
针对眼下的情形,何芊蔚在之前就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不慌不忙地按照自己的思路跟上,时不时稍作沉思。
没用上多长时间,原本被逼到穷途末路的黑子便做了一回突破重围的英雄,从绝境中杀出道路来,最终拿下了胜利。
正可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何芊蔚带着笑看向萧载阳,眼底满是自傲。
太子殿下配合说出几句祝贺的话来,等何芊蔚的表情恢复正常,觉得差不多到时候了,这才抬手点在棋局上:“虽说是成功破了局,但其中步骤确实有不少赘余的,倘若让我来与你真正对弈,恐怕要功亏一篑。”
这话何芊蔚信。
论棋艺,萧载阳可是在她还被太傅摁在地上锤的时候,就打遍上书房无敌手了的。
真是让人又羡慕又嫉妒的天赋啊……虽然这其中也有萧载阳本人足够努力的缘故。
“展开说说?”
她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来。
萧载阳便说起自己方才一局棋下来,在心中积攒的思路,不仅将何芊蔚的方法从头到尾都仔细批评了一遍,指出其中的不足,最后更是展示了一番自己的破局之法,动作行云流水,毫无堵塞之感。
何芊蔚醍醐灌顶,当即兴致勃勃地又翻出一局残棋。
对于一件原本不怎么感兴趣的事,就是这么容易上瘾。
而就在这两人对围棋的伤心钻研中,一日的路程转瞬即过,车队也终于靠近了扬州城的大门,与早早等候在此的当地太守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