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踏进小院,郑思齐立刻被这份清幽吸引了。他真没想到就在喧嚣繁华两三公里开外,竟藏有这样一处清静之地。小道旁的路灯柱都很低,微弱的灯光掩映着高大的梧桐,草木清香弥漫整座院子。
绕过一个花坛,就见葛潇如在朝他招手。
进了客厅,虞一清起身相迎,在东侧休闲区坐下。虞一清自己上茶。
郑思齐问:“虞先生可在家?”
“家父总要下个月才搬过来。是不是想去书房看看?你尽管自便,不必拘礼的。”
“哦,那不妥,下次有机会再登门求教。对了,你的鱼怎么样?”
“在那边。过来看看吧,潇如刚帮助换了水,忙活了半个多小时呢。养鱼也很费功夫的,伺候它不容易,前段时间就陆续死了两条。”
葛潇如也走过来,“可能是新开的水族箱,底部的沙子碱性高,加上胶水等化学物质,多少有些毒性,所以换水还须勤快些,换水量又不能过多,每次不要超过四分之一。”
郑思齐听了笑道:“呵呵,看来这不只是技术活,还是体力活呢,修身养性最合适不过。往后葛兄得多过来看看才是。”
“他那么忙,哪那么容易请到啊。我说还是多传授经验才行。你得把秘诀、注意事项和操作要领悉数传授给我,这才管用。否则,往后一遇到麻烦,又得劳你大驾。”
“能有什么秘诀,只是多花点心思,多观察鱼儿进食、活动情况。”
“你是玩家,说说自然容易,我却总不得要领,一会儿怕喂食少了,一会儿又怕喂太多了;有时担心水质不好,想多换几次,有时又怕水换得过勤,鱼儿不适应。有时候看看鱼缸还提心吊胆的,生怕又有鱼儿得病要死。”
这时,筱娟忍不住插话:“我说葛潇如,又不是你的重点科研项目,还玩保密呀!是不是想找借口多上门指导呢?”
“嘿嘿,正有此意。如此便可多来喝一清煲的汤。”
“咳,我说葛潇如,你这脸皮可真越来越厚了呢!一清姐凭什么给你煲汤啊?”
“哟,听口气,筱娟好像有点醋意哦。”郑思齐忍不住打趣道。
“算了,反正你们总是联合起来欺负我,我干脆闭嘴得了。”
四人又坐下喝茶。筱娟果真不再话多,很安静地听他们聊天,还不时起身给几位添茶水。葛潇如欣喜地看看她,静谧的神态迥异于平时,像欢快奔跑后蹲身休憩的小鹿。
“呵,沉默中的李小姐,真是端庄贤淑,可以入画了。”郑思齐微笑着赞道。
筱娟似乎想张口反驳,一转念,却只将嘴一撇,依然端坐着。
虞一清见了,故意叹一口气说:“像郑先生这样的达人,也仍是老派观念,总希望女子端庄贤淑,不喜任由天性烂漫。”
郑思齐听了,忙惶恐道:“虞小姐何出此言?这罪名可大了,且是我一向来所指斥的,怎么就落到我自个儿头上来了?”
这时,筱娟忍不住在一旁冷笑道:“哼,你们男人就这么自私,心里想着要万种风情,一边却又要求女子端庄贤淑,这可难了,除非一妻一妾,或是在贤惠的夫人外另觅一位知心俏佳人。一句话,自私、虚伪!”
“骂得好,骂得好!”葛潇如怂恿道,“真痛快,男人若是这副德性,该骂!”旋即正色道,“所以像我这样良知未泯的男人就自觉抵制婚姻啊。”又朝郑思齐望望,“像郑兄这般已婚男士,不知有何感慨?”
筱娟忙抢过话头:“你别卖乖!分明是找不到意中人,却替自己找到借口了。”
葛潇如又笑道:“那依筱娟的意思,郑兄是否该另觅一位红颜知己方可称心呢?”
筱娟依然摆出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气势:“没错。”又转身对郑思齐:“如果你够坦白,那就扪心自问:听到这句话,你心中可闪过哪个女子的身影?”
郑思齐听了,不由暗自一惊——自己确实想起了宋惠莲。心想:女孩的心思简直不可思议,对于感情,她们确实细腻敏锐有直觉,难怪歌中唱到“原来每个女孩都不简单”。但“若水三千,我只取一瓢”。不禁又想起昨晚宋惠莲含泪的眼睛,刚才临去时的背影,便陷入沉默,一时间,也无意作答。
“呵呵,瞧瞧我们这位郑先生,敢情是想起了某个倩影吧?”筱娟不无得意地揶揄着。
“哪有啊。感情的事,于我已如浮云,虚无飘渺而已。”郑思齐扯开话题,说想看看虞先生的收藏。虞一清便领二人进到书房。
在满架书籍器皿前,郑思齐细细端详,不时摸摸几件青铜、瓷器,连连称许。回头望见墙上一幅字,录了王维的《山居秋瞑》,一看落款,竟是沙勐海老人的手迹,更是伫立良久,欣赏玩味,不忍离开。
“这是家父早些年向沙老求得的墨宝。想必郑先生也雅好书法?”
“谈不上,只是喜欢看看而已。”
“郑兄就别过谦了,”葛潇如转身对虞一清介绍,“我看过他几幅字,真是相当了得,我看省青年书法家协会里几位老兄都难能匹敌。”
“葛兄又见笑了,在虞先生府上,我们做晚辈的自不能不谦逊。”
“我一定告知家父,他最喜欢结交郑先生这样的青年才俊,等他搬来,再邀请你赏光。或许你们能成忘年交呢。”
书桌上一块镇纸引起了郑思齐的注意,金属质地,暗黄的色泽,前端雕成麒麟的造型。他拿起来一看,又仔细摩挲,惊喜道:“这种动物造型的黄铜镇纸很难得,我在岳王艺术城见过,当然是仿制品,虞先生这件却是古旧的,真是好东西啊!”
虞一清见他爱不释手的样子,不禁笑道:“若不是家父的收藏,我一定赠送了。下次我问他,可还有类似的文玩。”
郑思齐忙惶恐道:“不敢不敢,虞小姐万万不可如此说,令尊会怎么想我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