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没有月亮,天空仍旧阴云密布,但雨明显小了下来。
元胡来到了悦来客栈的后身,等了许久也不见陈列、许昌他们回来,不由得掏出传音符:“黄毛!”
“许昌!”
“陈列!王磊!尤长靖……”
然,回答他的除了淅淅沥沥的雨声,就是阴风怒号的森然。
“傲视群雄,谁与争锋。邪昊第一鬼计,收割!”
势落,人头也落了地。
八字战歌无声无息,悄然展开,比那日赛场上还要快了许多,饶是元胡这样的渡劫境,竟然连念动战歌的机会都没有。
到死他都没看清是谁杀了他,但他一定是后悔的,本来可以体面的活着,奈何非要送上门来作死。
他势落的瞬间,身后便多了一人,正是十二魔刹银面:
“南牛四长老齐放最小的儿子齐寒,在族外有一座庄园,名柒岳。守卫森严,属下多次探查,里面住着的正是那位脸上刻着血狼头的。
底下人都叫他主子,那些人还自称是血灵门,可以帮助所有不能修炼的鬼修走上正统,齐寒借助自身地位,四处招揽那些不能修炼的平民,现在附近镇落的鬼修,已有大半入了他旗下。
他们吸食鬼阴之气,强壮修为破级晋升,即便被打掉了级,也还可以凭借着死灵气再次修炼。
但这邪术有一个大弊端,就是到了渡劫境时如果引不来天劫就要爆体而亡。
但他们死了也不浪费,尸体会被炼成一种儡,这些东西打不死,又无穷尽,单是南牛就有三十二镇,目前计划不出到底有多少这样的人。
更为丧心病狂而是,随着越来越多天赋折翼之士的加入,他们就越需要死灵阴气,近日来由于举办的一百二十八镇大赛,在各镇落设下场地,导致人口流动性太大。
而十分诡异的是,这些外来散修有不少是无故消失的,很多客栈都有这种现象,明明是按月交付的房钱,却只住了几天就没影了,也没个音讯。”
血灵门是想借助齐寒的势,来完成他丧心病狂的计划,不用想也知道,这计划不论是对南牛还是神岚,都是致命的。
“肃清柒岳山庄,齐寒和血灵门的人一个不留,若有人再敢吸食死灵气,格杀勿论。”夜之御淡漠道。
“魔君,那齐寒毕竟是齐氏族人,身份非同。”银面道。
“脏了姐姐的眼,就该魂归大地。”音落,夜之御便想抬脚离开,奈何一股眩晕让他一个踉跄。
“魔君您怎么了?”
闻言夜之御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却经不住一阵呕吐。
本就白净的皮肤更显苍白了,这可把银面急坏了,想老搀扶却又不敢上前,“魔君您快上楼吧,金姑娘不是治愈师吗,她一定有办法的。”
“嗯。”夜之御转身离去,再次出现时已然是在木牧的房门前,左思右想还是没有敲门,倒是房门自己打开了。
但见木牧探出张似笑非笑的俊脸:“咳咳…我听说你喝了某人做的汤,想着现在应该吐的虚脱了。
别这种眼神看着我,谁让你不懂的拒绝的,那这后果可不就得你自己承担了,呐,解毒丹。”
夜之御望着手中的瓷瓶,里面少说也得有十几颗,到了嘴边的谢谢说什么也张不开口了。
“嘿,不早了,回吧。”
这个夜晚是漫长的,漫长到它发生了很多事,比如元胡几人的消失,再比如柒岳山庄的动乱。
床上的碧霞翻来覆去睡不安稳,不知不觉间,竟然梦到了多年前的往事。
那个时候的她还不是三军统帅,只是个小小骑兵营的营长,而夜之御是她的左膀右臂。
俩人的帐篷是挨着的,她的在里面,若是出去,那必定是要经过夜之御的帐篷前的,回来也是。
他的帐篷没有门帘,准确的说,是被他自己给卸了下去。
无论是蚊虫繁多的夏日,还是寒风凛冽的冬日,都是这般大敞四开,美其名曰夏锻暑,冬练寒,强身健体。
她也一直以为就是这样,活了两世梦回前生才弄明白,什么强身健体,不过是他用来敷衍的牵词罢了。
他只是想时时刻刻的知道她在哪,在干什么,但凡超过一刻钟自己不回去,夜之御一定会出去寻找,这是他这些年养成的习惯。
不是他不怕冷,也不是他不怕蚊虫叮咬,而是不想错过她,甚至每一次的匆匆而过。
碧霞翻了个身,一滴晶莹剔透划过侧脸。
那天她和左倾汕闹了不愉快,跑去后山吹风,夜之御就那样隔着老远静静地望着她,从乳白的清明到细浪跳跃的清晨。
一动不动,就好像她不动,他就能这样站到天荒地老。
“夜之御,如果有来生,你想做什么?”她问。
“做一棵树吧。”夜之御这样回答。
“为什么是一棵树呢?”望着眼前这个比她还要高上一头的大男孩,碧霞不解的问道。
“地下三尺,人间七丈。夏日洒落阴凉,冬日沐浴阳光,欢喜时风中飞扬,日后不在了也能在土里安详。”夜之御说着伸出长臂,为她遮住眼前刺目的光,就像他说的,一棵树。
而且还是一棵永恒的,没有悲欢的树。
“想让我开心?”望着他偏执的眉眼,碧霞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