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清握着柄,樊桂一放手,刀尖不受控制地坠到地上。卢清叹了口气,苦笑看着樊桂。
“练武首先是自身的训练,由此可以使用兵器,是为武者。”“其后是天资,譬如血脉,顿悟等等。我家便是有些凤凰的点化,由是资质优良,武艺精进神速,练功运气顺畅,要不然光凭我自己是绝对挥不动这把刀的。”
“我好像什么都没有。”
“阿黄才十岁,再练也不迟。至于天资这一样,无人能助,但是在我家说不定能测测。”
篝火噼啪,两条鱼被烤得两面金黄。
“不要多想这些,吃鱼。”
“嗯。”
月落于西山,空荡荡天空只孤星一颗。静谧山林中间篝火映照,一人安然入睡,一人睡眼惺忪——一片安静祥和。
“皇上,这人跑到南边去,追不到了?”身形高大的男子站在台阶下,抬头往上看。一脸斑白络腮胡硬如猪鬃,眼睛瞪得像死鱼,横连一字眉。
座上皇帝一言不发,身旁立着的莫公公接话:“王爷无须多虑,正派人找着呢,一个女孩子,走不远。”
“要是我来办,何必那么多事。”
“王爷家在西边,哪敢劳烦,这劳碌命,还是别人来罢。”
“我说若是我,派人到时早杀光那孤城里活物了,何必等人催。”王爷一吹须,斜眼瞥向一直沉默的皇帝。
“孤城那一片,划给庄西王吧。”皇帝终于发话,却像是对着莫公公说的。
“臣得令,这车马人员,等许久了。”庄西王跪下行个礼,退出去了。
莫公公叹声气,微躬着身形看向皇帝。皇帝斜坐在龙椅上,右手托着腮,低头看着大殿阶梯。
卢清和樊桂,走了将近半日,直到日头向西,进一个镇子。远远看见一个大宅子,走近时候,门口一男子认出樊桂来。
“哎哟,小祖宗,可算找到你了,夫人快急死了。”
樊桂点点头,躬身行礼,卢清赶忙照做。话不多说,拉着卢清进去了。
那个男子暗自叹口气,叫了马来,骑着走了。
卢清走在宅子里,左顾右盼,赞叹连连:“哇,比我家还漂亮。”
“不是本家,算个行所,当自己家就行。”说话间,拉着卢清进侧房,木廊回环,进了一个精致小屋,悠悠然雾气弥散。
当时,先是脱白衣,解软甲,坐在窗边扭头看卢清:“你知道温泉吗?”
“知道……我看着像很笨的样子吗。”
“那还废话什么。”说着就是一招饿虎扑食上来。
“啊,慢点,痒,痒——”
银铃一样的笑声从小屋里传出来,卢清大脑混沌,迷迷糊糊泡完澡,换好衣服,直到坐在桌前才稍微缓和。
“来,我亲手做的,清白桂花莲子羹。”
白釉小碗里盛着两块方方正正的豆腐,浸没在淡黄的桂花茶里,底下沉着几粒破开成两半的莲子。
卢清啧啧赞叹,小尝一口豆腐,初时候无味,中味微甜,余韵微苦。尝半颗莲子,先吃出苦味,后是蜂蜜的甘香。清爽解乏,止渴生津。
樊桂还未开动,笑得诡异,拿筷子戳弄着豆腐,若有所思:“我,是桂花。卢清,是豆腐,嘿嘿,白白的,软软的……嘿嘿。”
听着小桂越来越危险的发言,看着被肆意摆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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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腐,卢清浮想联翩,脸红心跳,眼神闪烁。
东方小渔村,遥望镇邪峰在西北远处。两个壮汉各提着一桶鱼,往村中心高高燃起的篝火走去。
一只青毛巨虎趴在火堆旁,闭眼养神,外围团团坐着一圈人。
“好剑,好剑啊。”一人手上拿着把剑正端详,翻覆之间龙吟回响。
“折了许多兄弟,追了许多路程。”陈泰坐在一边,情绪低落。
“好歹杀了擒龙,名声在外。”
“师出无名,胜之不武,何来名声。”
“不是出为朝廷之师?”
“此事秘密,天下人不知。”
“擒龙勇武,我门派亦力战俱损,人看我等人物,都高一眼。”
“话虽如此……”
“且不说这个,在下听闻朝廷自那时候起,早暗流涌动,帮主走得近,愿闻其详。”
“细致的调查不清。只是先帝派五十万大军镇压北方寒民一族,亲征于京都以北二千里。这时,孤城龙坠,十五日后朝堂知先帝暴亡消息,新帝上位,改元景光。”
“此中有异?”
陈泰往前一靠,压低声音:“此中有异,人道是新帝上位,谋害先帝。先帝为嫡长子,又有一子十五岁,无论如何轮不到新帝。”“龙坠时候为早晨,当日傍晚新帝匆忙掌权,个中细致,自行品味吧。”
火堆旁众人都默默然点着头。
“却有一疑。”
众人皆惊,抬起头看陈泰。
“孤城坠龙,当日,安西王以皇命派军进驻,彼时皇帝无军队可用,只宫内禁卫一万。”“加急令传与戍边的何慕,领奔狼军三万军士,不带辎重,三日急行,进驻孤城。”
众人又低头,若有所思。
“孤城又名龙城,祭祀之重城,新帝不行祭祀于此,礼法上登基不正。如此,安西王军与受皇命来此的何慕军,对峙于孤城内,直到孤城焚烧。”
“那安西王安于一隅,想法许多。最近又听得皇帝划孤城一片方圆千里给安西王,皇命刚到,许多车马开进孤城废墟,正重建。”
“安西王封地辽阔,军队众多且精良,若是孤城建好,又如长弓一把,直指京都。”“此后必有变。”陈泰抚须,若有所思。
“到时候门派兄弟,皆听帮主差遣。”
陈泰默然不言。
“哟,各位,鱼来了。”
两个提着鱼的壮汉走过来,众人松口气,把酒言欢,不觉日落西山,海平升月。江湖事先撇到一边去,享这片刻安宁。
卢清在樊桂家里住了两日,将宅子每个角落快走了一遍。这晚,正在樊桂闺房休息。
樊桂却拿了卢清包裹来,翻找捣鼓。
“小桂……不要随便翻东西。”卢清委屈,又制止不了。
“好漂亮的衣服,当出自天仙之手。”各色的衣物一件件取出来,樊桂啧啧称赞。
“一个姐姐给做的。”
“北方人吗?以后该找她做几件。”
“啊,这个钗子,我记住了,以后做一个一样的。”
“这是娘留给我的。”
“没什么钱了呢。”樊桂左手托下巴,右手摆弄着几个铜钱。
“这些别管啦。”
忽然,樊桂眼前一亮,从包裹里取出一个翡翠牌子来。
“这个我认识,这么丑的也是世间难得。”
“小桂认识?”
“十岁那年生日,本家宴请的门客里有个人腰上挂着这牌子。”“那人好厉害呢,用着剑虎虎生风。我也想像他那样啊。”
“小桂肯定能行。”
“阿黄认识这个人吗?”
卢清顿了顿才开口:“认识,他送给我的。”
听了,樊桂眼中全是羡慕。
“那个,送给小桂吧,我反正要逃命,保护不周到。”
“真的?真的吗?”樊桂难掩兴奋,一反平日清冷。
卢清点点头。樊桂却冷下了脸。
“你,还要走?”
卢清再点头,眼中全是歉意。
“都说了这里很安全的,之后再带你去本家。”
卢清是认真的,抬头看着樊桂的眼:“我有很多事要做,只有我能做。”
樊桂像是受到什么提醒,沉默着一言不发,倒在床上背过身去。
卢清坐在椅子上面对铜镜,月光透过朱帘,清水一样敷在地上。
“什么时候走?”良久,樊桂先小声发言。
“明天?明天挺好。”
“会再见面的吧?你的脸我可记住了,见到第一眼就能认出来的。”
“会再见面的,我也记住小桂了。”
“睡觉了,明天赶路。”
“遵命。”
次日中午,收拾行李,樊桂悄悄塞了些银两与干粮进包裹里。
“吃饱喝足了走。”出了闺房,包裹递给卢清,进厨房端菜。
卢清走到餐桌前等着,许多饭菜早由宅子里下人做好。等樊桂来时,双手端着一大碗汤。
“排骨百合藕节汤。喝了,有力气。”
排骨鲜香,百合软糯,藕片清脆,喝下去小腹热热的。
“话说,晚上那颗星星的方位是哪边?”
“那颗星星吗?从这里开始镇邪峰东北偏东,那颗星星西南偏西。”
“哦,方向没走错。”卢清点着头,快招架不住樊桂一直往碗里添菜。“小桂……”
从那一刻起,樊桂再没对卢清说过一句话,送她出了城,遥遥望着远去的背影,直到那人消失在西边的地平线。回家路走了很久,直到黄昏,刚回到闺房,往床上一倒,眼泪濡湿一片。
西北平原,安西王府。
“诸位,要地已得,如何发展?”安西王跪坐于桌前,座下两列宾客。
“时机到时自然成,我等若要赢到最后,先当隐忍。”“如今王坐镇西方,有天时,少地利,不得人和。”
“当今五王,有四王皆是异姓王,只有庄东王赵旷,封地在镇邪峰北关以北一带,地属丰饶,农商并行,安定和平,封地在此,拱卫京都,是一大关。”
“何人发言?”安西王看向坐下,一个樵夫样子人站起来。
“在下关松,走千里来投大王。”
“继续说。”
关松一拱手,接着往下说:“再是南方三王。峙羽王樊忠,把守镇邪峰南关,封地近海,平原广袤,又取洄河下游,风调雨顺,民富军强,此第二大关。”“洄安王孙传,封地在洄河中断,洪涝难治,平原丘陵,些许山地,官民顺遂,其封地早年间被割与樊忠,早有积怨。”“岭嵩王许伟,踞于西方,守蛮夷,耕于山地,日渐疲弊,有变则望风而起。”“中原南北,皆通于镇邪峰栈道。如今南方三王,民生平稳,须等一变。”
安西王带头鼓掌,众人深以为然:“如此,再等一变吧。”说着,左手抚钢须,右手端酒与众宾客饮。
“吾王千秋!”
坐下齐声振振,安西王哈哈大笑。
这时候已经快十一月中旬。乌云已经漫布在整个天空。陈泰与一行八人,一路冒着雨到处找寻,走了许多弯路。
“这雨,有异。”陈泰低着头,伸出手来细细感受。
“为何青王追寻不得?”
“寻常雨水,冲洗痕迹,青王尚且能追。这雨,洗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一缕气味,混杂在雨水中,四处弥漫。”
“怎么办?”
“气味虽混杂,牵线搭桥后能找到大致方向,只是要多些时日。”
“反正只有个女孩,能找到就行。”
陈泰点点头,驱虎向前走。后八人骑马跟随,披蓑戴笠。
此时卢清冒雨走多日,浑身狼狈,干粮也快吃完,寻路到山前,四周皆是野地,小径回环,不知道通向哪里。女孩捏紧拳头,一咬牙,走了进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