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我有什么好说的啊。”青燕下意识地将滑落的衣料拉好,水灵灵的大眼睛有些躲闪。
依然用下巴朝着门口的方向指了指:“刚出去的那人,你们之前认识吗?”
“怎么?我为何要告诉你?”青燕并不情愿跟这个不速之客多说。
“他欠我钱。”依然说道,“他有没有说下次什么时候再来?”
“欠你钱?”青燕有些忍不住想笑,“我看是欠你情吧。若是欠你钱,刚才你怎么不拦住他?”
这下轮到依然没话说了,其实她本也就没想问些什么,只是必须第一时间进来亲眼看看事实,如今看到了,却没想好怎么合理退身,她支吾道:“算了,我认错人了,行了吧。”
说罢,赶紧推门出去,匆匆走了。
朔方郡虽处于北方边境,厚重的城墙里却不失繁华,主街上鳞次栉比的楼屋里灯火通明,依然走在街上,还在想着刚才的事,突然被一双手推入一旁的小巷里。
正欲反抗,依然定睛一看竟是楼相歌。
楼相歌松开捂住她嘴巴的手,轻轻揭下她的面纱,依然从他的眸中看见那眼底噙着的笑意。
“干什么!”依然压着声音,却压不住怒气。
“你干什么。”楼相歌低沉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欣喜,“你怎么到这边来了?”
原来大厅里擦身而过的那一刻,他就认出了她。虽然她穿着匈奴服装,还戴着面纱,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那是他第一次觉得匈奴女人的额饰这么美,第一次感叹胡服这般明艳。
“我来当然是为了一睹这异域绝色啊。”依然有些阴阳怪气。
楼相歌笑了:“原来是吃醋了。”
依然瞪了他一眼:“我吃什么醋?你们什么都没干我吃什么醋?”
“你都不用我解释就相信我什么都没干?”楼相歌松了一口气,他刚刚真的怕依然误会自己,可听她这么说,竟又有些失望。
“我不是相信你。”依然推了一把贴自己这么近的楼相歌,“我是相信自己的眼睛。”当时她冲进去,看到青燕正在解开衣衫,又故意把被褥弄乱,再加上窗外的脚印分明就是刚刚有人从那里出去,定然是楼相歌与人约在此处,为了掩人耳目,还找了个士兵陪着自己来。
捉住依然推开自己的手,楼相歌将她拉入怀里:“我的时间不多,你听我说,每隔十日我可以出来一次,当晚必须回军营,如果想要找我,你就去跟青燕说‘青风未至,燕无歇时’,她便能知道你是自己人。”
果然……楼相歌此行并不简单,依然还没来得及多想多问,就被楼相歌推入一旁的阴影里,只给她留下了一个不舍的眼神,便转身走出小巷,冲着正在街上寻找他的士兵喊到:“我在这!”
“干吗去了?”那人向巷子看了一眼。
“人有三急嘛……”楼相歌边走边说道,“咱们快回去吧。”
看着他们走远了,依然才从巷子里走出,一时间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做什么,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想着自己想说还没来得及对楼相歌说的话。
汉匈之争,拉锯两百余年。自高祖始,匈奴不断犯我边界,漠北之战后匈奴分裂,且都归顺大汉,然北匈奴出尔反尔斩杀了汉使,大汉怒而杀北匈奴单于郅支,至此匈奴之乱本已平定。光武年间,由于天灾与内乱,匈奴再次分裂为南北部,南匈奴为了对抗北匈奴,主动归附大汉,并徙居塞内。当时北匈奴力量衰弱,未敢对抗大汉,但是到了明帝初年,北匈奴逐渐强盛,开始入寇五原、云中等地,汉匈争夺西域正酣,然明帝驾崩,北匈奴利用大汉国丧罢兵之际,勾结了西域的焉曹、龟兹等国围攻西域都护府,但由于耿恭之守、班超之能,汉廷重新控制了西域。自此以后,北匈奴国势逐渐衰弱。章帝元和年间北匈奴内部又发生了分裂,南匈奴乘机攻其南,鲜卑顺势寇其东,大汉从西面不断邀截,北匈奴举步维艰,只两年不到便被鲜卑人杀死了单于。连遭打击令北匈奴内部更加混乱,其属下多部自主投降大汉。此番征战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由南匈奴上书汉廷,请求与汉军共同出兵击灭北匈奴。
依然一直不解,一个民族真的会因为纷争而不惜灭亡同胞吗?她总是隐隐担心,会不会是南北匈奴共谋了什么,但转念一想,南北分裂已有数十年,许是这蛮夷之族真的不顾血脉,只图私利。实在是心里难安,于是才来到这朔方郡内,想看看这助汉守边的南匈奴人,对于此番征战北匈奴,究竟心里是怎么想的。
她轻衫快马,在朔方郡的这些时日里,一直在思考怎么做才能打探到有用的消息,最终决定采取最有效也是最危险的方式——潜入朔方太守府衙。
朔方太守丘林郅,是南匈奴人,南匈奴人自从归顺后便在朔方郡为汉廷守卫北方大门,他在任期里将朔方打理得井井有条。
太守府衙依山而建,依然在山上俯瞰府内情况,一待就是整整三天,将府里的作息摸清后,第四日,她凭着一身得了的轻功,成功进入了府衙,栖在丘林郅的书房上,但是直到他休息依然都没听到有价值的消息。
第五日白天,她又扮作太守府婢女的样子潜入,依旧没有任何收获。直到第九日晚,那天依然依旧守在书房上,入夜后,一位全身遮掩的男子走了进去。
“丘林太守,你终于肯见我了。”听到这个声音,依然一愣,他是江成琢。
虽是匈奴人,丘林郅的习惯却与汉人无异,此刻他正在斟茶,往提前准备好的两只杯子里注入馥郁茶香:“江阁主别来无恙啊。”
“你知道我并不想在孤鸿阁。”江成琢自然地坐下,拿起其中一杯茶。
“但孤鸿阁却是因你而闻名江湖。”丘林郅凝视着眼前的男人,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
看来二人以前便相识,可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却又很生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