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灵栀笔锋一转,抬眸间眼角眉梢尽是舒朗笑意:“可不就是在等你?瞧你闹得这一身的汗,还不先去沐浴梳洗过再来填肚子?”
盈袖早将手上的刺绣活计扔在一边站了起来,听江灵栀姐弟两说完,忙含笑应声:
“姑娘嘱苑里小厨早备好了晚膳,大姑娘那边早已经送过去了,咱们这边就等小少爷您回来一起开膳呢。”
江灵溪闻言,咧开嘴冲姐姐傻憨憨地笑着,将胳膊肘凑近鼻尖嗅了嗅,已约莫生出许多英挺气概的眉峰猛地轻蹙在一起。
先时还未注意,此刻倒还真是觉出些汗腻来。
于是,一面答应着姐姐,一面同盈袖并琼儿一道出了门,自去沐浴焚香。
半柱香后,大家已围坐在内堂圆桌旁。
晚膳做的简单,只有五菜一汤,在江灵栀的再三坚持下,盈袖和琼儿才敢同飞絮一样毫无顾忌与两位主子同桌而食。
江灵溪性本纯良,自是也未生嫌隙。这一顿晚膳主仆五人倒是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及至戌时正刻,江尧夫妇还未回来,江灵栀猜想必是宫中留了晚宴,遂遣人与文伯夫妻道了声安便早早掩了苑门。
此时的江灵溪许是因着白日里疯跑疯闹的着实累了个踏实,已连连打着哈欠睡倒在了那窗下美人榻上。
江灵栀瞧着弟弟沉沉入梦,不忍叫醒他,再加上如今夜深秋意凉,江灵溪又正睡得酣热,恐来去这一热一冷间不慎又感寒症,索性便默允了他留在这里。
刚点了安神香的飞絮回身间眼尖地瞥见自家姑娘蹲下身试图背起小少爷的动作,一个箭步冲了过来。
刚巧落了纱帐的盈袖也注意到了这边,两人一个拦了江灵栀,另一个动作轻柔地将沉睡的江灵溪慢慢扶起。
江灵溪勉强动了动眼皮,迷迷糊糊地被飞絮和盈袖合力架进了暖阁。
将他安置在那红木嵌黄杨镂雕花卉架子床上,替他盖好云纹锦被,落下碧海天青烟罗幔,又喊了小丫鬟来在暖阁外守夜,盈袖二人这才沿着窄不过两人并肩的小廊向前行了七八米,反掩了一道楠木隔栅,回了江灵栀闺房。
夜深。
月影狡黠的钻进屋中,落尽一地银白。
熄灯前,盈袖款款告退后,江灵栀以飞絮作伴为由,谴了琼儿去飞絮屋中休息,此刻,内堂中只剩下她主仆二人尚在窃窃私语。
“要不……我再试试?”江灵栀和衣环抱双膝坐在美人榻上,月蓝锦纱在清辉点点斑驳下更衬得双眼如幽潭深邃。
蹲坐在榻前脚凳上,半个肘子撑在榻边的飞絮没有出声回答,只仰头望着仿佛周身散发着月白荧光的姑娘,结结实实点了头。
中天之上,弦月虽初初如弯眉,却也是柔影广袤。
檐外,风灯在深夜晚风洗礼中止不住地摇晃着。
檐内,四周竹帘掩护下,窗橱高挂于梁的绣灯正熠熠生辉彰显着婉约之韵。
不过须臾,窗橱内便轻轻启开一道仅可一人侧身而入的门缝,紧接着就有一道温婉又清甜的声音翩然飞出。
“你……在吗?”
与清晨一模一样的疑问。
然而,仍旧是半晌都没动静。
江灵栀以为自己终究是算错了这一步,情绪不明地低垂了头,盯着脚下被绣灯拉长的身影,暗自长叹一声,退后两步就要合了那落地窗扇。
正在这时,竹帘似乎传来一阵轻响,绣灯下坠着的流苏珞打着旋儿飘动了起来,直感有风自面前袭来的江灵栀下意识抬眸向那风来处探去。
一个陌生却又让人感觉到莫名熟悉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端端矗立于眼前,声音清冷毫无温度。
“夜影阁秘卫见过主上!”
只见他一袭黑衣修身长立,戴着半张蝠翼面具,银黑如曜石,一张脸除了那双看似凉薄的双唇外皆被掩藏于其后,腰上一侧挂着一枚通透胜雪的玉牌,并……一个紫檀色绣荷!上绣的那株栀子花深深晃入江灵栀双眼,拂去她心上一层就要冷凝如霜的缭绕云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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