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何锋震惊:“他们真敢这么干?”
蔡言哂笑:“将军不知,以往灾年的时候,惯例就是如此,朝廷发下再多赈灾的粮银也不够的。”
何锋终究是个武官,政务文事上,他甚少沾染。
不是不会,而是主动避让,何家可以在朝中有文官朋友,但何家的人不能沾染文政。
文武合一,那是大忌。
所以对于一些事情,何锋会刻意不去了解。
今日蔡言开口,何锋才知道,一些过往的事情。
蔡言又道:“有些事情,都是官场潜在的规矩,将军作为武官很少关注,但我却是十分明白。”
“每逢灾年,对于百姓与陛下而言,那是灾难与社稷动摇的危险,可是对于这些文官来说……却是一次发财的机会。”
“发财的机会?”何锋咬牙,“难怪。”
难怪,每次赈灾百八十万两,都不够完美平复灾情。
有这么多人上下其手,百姓苦不堪言,哪能给朝廷好名声。
蔡言道:“每次领旨,来赈灾的官员,就把这活儿当成一个饼,切成块儿来分。”
“这些粮银,十分中能有三四分,最终落实到灾民身上,那就算是十分难得了。”
“这么夸张?”何锋再度震惊。
他以为,就算是贪点儿,那也不敢太过分才是。
哪里想到,那些官员的心,黑得跟什么似的,根本不可能只是轻轻刮层皮。
是要刮骨啊。
“此前将军未曾来此,少师亲自坐镇,在每个粥棚都挂了牌子,筷子浮起人头落地……可也有人敢伸手,少师当真斩了,也才遏制了一些势头。”
蔡言:“可少师一走,将军您来了,您不想过多牵扯政务,所以不太理会那些人,以至于他们觉得您是不想管,胆子就大了起来。”
“如今我只要想查,查谁谁死,若不是有您在,只怕我也快死了。”
何锋闻言,大为震动,他没想到寻常赈灾而已,都是做惯的事情,却藏着这么多肮脏与凶险。
见何锋没说话,蔡言以为他不信,便举证道:
“当年江南水灾,举报赈灾官员贪腐的府台,他的折子刚递给我,当天人就死了,全家失踪。”
何锋压着火,道:“那你将折子递上去了吗?”
蔡言苦笑:“那折子我看过后,正准备交上去,第二天一起床就发现不见了,人家还给我留了一封警告的信函。”
“如此嚣张!?”何锋难以理解,“他们怎么敢,难道上面也?”
蔡言摇头:“将军,官官相护啊……”
“赈灾的银两,大部分并不是这些主事的官员贪了,所有人都有份,京城的分了大头……哪里有人,会在意这些百姓的死活。”
“可是这些百姓的命,也是命啊……我这些年暗中搜集证据,呈交御史台,好在有秦时益大人铁胆忠肠,才弹劾了几个人……但更多人,都被护着……”
蔡言的语气中,满是失落沮丧。
为官多年,他升不上去的原因,也就在此。
做人太刚正,不愿同流合污,必然被排斥,甚至是被消灭。
“……”
听到这些,何锋心情难以平复,他一直以为大夏政通人和,文武清明。
可这半年来,岳平川、萧落叶、田德益、齐王、魏王……一个个大人物反水或是落马,揭开了大夏内部祥和局面的遮羞布。
何锋却没想到,这些事情不是最近才有的,是一直都存在的。
“难怪少师会立那样一个牌子,并且当真下得去手。”何锋摇头,若他是个文官,手中有这样的权力,也会斩那些败类。
不过,他终究是一个武官,需要小心。
“你查到哪些人?”何锋问道。
蔡言盯着何锋,似笑非笑。
“不,不会吧?”
何锋惊道:“都有问题?”
蔡言点头。
“户部此行来赈灾的官员,要么知情要么沾染,当地临时替职的官员,也同流合污,清白的人我一只手都数得出来。”
蔡言的话,略带嘲讽,他道:“他们以为我是瞎子,可那粥棚的粥,明显越来越稀了,当老百姓看不见?”
朝廷的赈灾粮,是足够给灾民吃的,哪怕是粥,也可以熬得很稠。
粥稀了,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有人丧良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