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巾愈加湿润,谷善兮抱着那本简陋的小册,缩在被窝里,窗外,明月皎洁,似乎与风合奏着一首宁心曲,许久许久......困意终于袭卷而来……
一片白光,使人目茫,只能依靠模糊的线条,依稀知道,这是一间奇怪的屋子。
身体平躺,脖子前有块白色的东西遮住视线,她无法看到自己的四肢与躯体。两个白衣男子走了进来,依旧分辨不出他们的模样。走近了,二人脸上似乎蒙着一块蓝布,那颜色,比四周的墙体更深。
这是哪儿?她想要起身,但身体里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在阻止她。
那两人走得更近了,在自己的腰胯处停下,他们......似乎做了什么……
一阵细微的刺痛过后,忽然,一股涩人的感觉,从头顶传递到脚尖,像是整个身体都不受控制地排泄液体,她看向两人,名为“屈辱”的感觉刚刚涌上,又立马被另一种感觉掩盖。
他们的双手依旧在动,可自己……却感觉不到了……
“别紧张,这是麻醉。”
一道平静的声音响起,她努力去看,却窥不见那人的神情,只瞥见四周,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物品,红色、黄色、绿色的灯不断闪烁,鼻息间灌满了熟悉又陌生的气味。
“准备进入,左边,好,慢点……”
她的呼吸上下起伏,手心透出薄汗,唇齿干涸,脑海里不断响起,“......加油,你可以的,我相信你,加油,深呼吸,放松,别紧张,我相信你……”如此循环往复……
是谁?是谁在说话?
倏尔,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进入了自己的身体,自己的血管,缓缓蜿蜒而上……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心脏跳动的节奏愈来愈剧烈,她忍不住张开嘴巴,想要更多的空气……
一瞬间,天旋地转,耳鸣,“滴——”
双拳虚握,恐惧渗入毛孔,仿佛突然置身雨一个透明的棺椁,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
一根细细的管,或是两根、三根,从右边大腿的三道圆孔里钻入,绕过盆骨,抵达左腹,继续向上......肠胃、肋骨、胸腔,没入暗红的器官……
“......噗咚、噗咚、噗通、噗咚……”
“......你很勇敢,加油,亲爱的,我相信你,你可以的,可以的……”
两道声音互相拉扯,谷善兮闭上眼,大力呼吸……
一步又一步,左心房……右心房……一块三毫米的镍铝合金终于被送入心脏,“噗咚噗咚噗咚噗咚……”
“滴——”
“轰隆!”
不!谷善兮弹起来!
“呼——呼——”空气窜进鼻喉,她深深深深呼吸,窗外,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只是一个梦,只是一个梦,她闭眼,心中默念。
但抱住双腿的手依旧战栗,又是另一道记忆,一位面色青黑的女人回闪:“——不!”
她捂起双耳,咬牙驱赶。
......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赢得胜利。
女孩放下手,靠坐在床上。又是许久,她掀开被子、下床、取出铜镜……镜子中的人双唇乌紫,面色苍白,以及,一副陌生又冷静的坚毅神情。
她放下镜子,坐在椅子上,手落在裤管上,慢慢摸索......冰凉的指尖在右腿的根部,三粒豆子般大小的褐红色印记赫然排列在上……
雨水拍打窗户,仿佛敲上了她的身,小院子安安静静,在雷鸣电闪中静默......
……
也不知天是如何亮的,巴县内喧哗渐起,早起的人们诧异地望向归城的士卒,交头接耳。
桂平街的一家客栈挂出了幌子,小二开始擦拭桌椅,厨子在交代采买的人要多买些菜。
阿罗打着算盘,心不在焉,隔一会儿就要瞅上几眼楼梯。这时,掌柜的终于从外头进来了,连忙去接。
二人交谈了几句,便一道上了二楼,拐进最深的那间客房。
?“哒哒哒——”
敲门声再一次响起,依旧是无人应答。
“掌柜的,会不会……还睡着?”阿罗压低声音。
许掌柜摇头,他想了想,还是决定推门而入......
阿罗先是被这动作一惊,而后转头看向室内,人没了!
窗子的直棂被损,一室冰凉。
“赶紧去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