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心门大开,迟到多年的蚀骨悲凉终于布满全身,这反倒轻松了,轻松了。他坐在台阶上,笑容逐渐与早来的夕阳融为一体,带着眷恋与惜别,已做好了没入长夜的准备。
于是,他看谷善兮的眼神带上了疼惜,一种老者对正在经历痛苦的晚辈的疼惜,绝不仅仅是像青年人那样激烈的反应与保护,而是像涓涓细流那样悄无声息。
“阿善,先歇一会儿,我再帮你把把脉。”女孩抬起脸,乌黑的眸子平静如水,眼角的弧线勾列出忧郁;脸上因熬夜泛起了油脂,双唇边缘带着紫色,很憔悴。她顿了一下,反应有些迟钝,然后才慢慢放下药锄,洗净手。
女孩没有看他,静静坐了下来,莫枭递出温水,她慢慢地喝。等气息平稳后,她才伸出手,莫枭搭上手指。
“我开几包药,你先喝上三日。晚间记得燃起熏香……可以试着日落后就寝、丑时起来、卯时再睡。”
谷善兮没有接,莫枭了然,“这几日你替我做了不少事,折成工钱,足够买下这些了。”
谷善兮抿唇,点头。
莫枭叹气,安慰道,“你且放宽心,上次,我看你似乎很喜欢开阔的地方,那么,白日可以去山林、溪水边安静的地方,兴许,在那里能轻松一些。”
许是疲倦,许是这声音温和,谷善兮不自觉地闭眼,回想起在茅山顶端的时候,仿佛自己的脚下长出根茎,融入大地,一股清新而柔软的力量让她安心……她勾起一个悲伤的笑,此时的模样,脆弱得有些不堪一击。
莫枭没有出声,耐心等待......
半晌,谷善兮深深呼吸,缓缓收回笑容,睁开眼。
她颔首,用眼眸朝莫枭致谢,而后,脚步很轻,静静离开。
出了莫宅,她迎面碰到一位胡子全白、微微跛脚的老人家。
老人家看清是她,稍稍一愣,将一只手背到身后,慈祥地打招呼。
谷善兮默默点头,走远。
莫枭开门,将那人迎了进来,“许老,您怎么来了?”
“阿枭,”许老爷跨进院子,将门合上,递出一封信,沉重而满含懊悔,“出事了。”
莫枭放下信,不可置信,“你是说......李段和张平......”
“唉,我都不知道该如何跟张嫂子、李柱媳妇说啊!”
莫枭对张平的印象更深一些,那是一个脾气有些暴躁但孝顺、坚强的孩子,与奶奶相依为命,如今……可叫老人家如何活啊?
大概是太久没有听到这样的噩耗,莫枭一时说不出话。
“您如何打算的?”两人各沉默了一会儿,莫枭开口问道。
“入土为安,定是要先将他们接回来好好下葬。”许老爷更忧心的是这余下的二人受不受得住这打击,“.......我对不住他们啊!”
“那失踪的谷家兄妹和许家家仆......”
许老爷沉默。
“进去的人,从没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