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宁百姓的茶余饭后又多了一桩谈资,大抵逃不过如何如何强调自己的亲眼所见,或是为了显示自己的门路广,而添油加醋地描绘着州牧府里的紧张与争吵,更有甚者,竟蹲去州牧府旁,守着里头的主人公出门。
这些事情大多是在城南的老百姓周围打转儿,城北的人们更显沉默,不愿多谈,有男人在南定县的人家,更是奔前走后,四处打探他们归家的日子。
这个匍匐在越西群山中的巍峨县城,接受秋雨洗刷的时候更多了,天也越来越凉,行人纷纷穿上两件衣裳,夜里用的铺盖里也添了薄薄的棉絮。
莫宅里的日子就这样过着,谷粲兮每日醒来便是读书、习字,偶尔与卫瑾和在院子里闹,或是在难得晴天里央着卫七把他举上大树,扒在墙头往巷子里看,看大哥和二姐有没有来。
孤儿所的事情也不知道如何了,谷善兮再没听到后续,她最愿意坐在窗边,临摹卫瑾和帮买回来的《老子》,她是看不懂的,但总觉得这样做着,大哥就仿佛一直在身边。
能够让心安宁。
卫瑾和时不时来敲门,带回来许多小玩意,有时候见她笑了,下次再来的时候,手上必定会多上几个不同的样式,比如木雕的百族图腾,比如带着香味儿的各种植物。
没过几日,又听卫瑾和说,躬行经馆与榕下经馆停学了,也不知道为什么。
那三个人在院子里呆的时间愈发久了,可每每出门,必定满载。
卫七不知道从哪儿牵了几批马,宝贝似地养着。大哥与二姐仍未到来,谷粲兮望眼欲穿。
三日后的下午,在太阳正全力烘烤着湿答答的大地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是个小姑娘。
她一进来,也不客气,先是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而后就围着卫瑾和转。
“你,你不是那常什么......干嘛?”卫瑾和下意识地护住自己的小胸脯,瞪向卫七,怎么什么人都放进来?
卫七一脸无辜,摊手。
常熹儿打量了几圈,眼里的兴奋逐渐消失,叹着气自顾自地走开,接着,又去到谷家姐弟面前。先是点点头,小大人模样拍了拍谷粲兮的脑袋,而后抱胸,像刚刚看卫瑾和那样瞧谷善兮。
谷善兮将膝上的书慢慢合上,坐在廊下,不知这姑娘要做什么。
常熹儿却突然一跳,一把勾住谷善兮的肩膀,有些咋呼,“小妹妹,我喜欢你!”
谷善兮一愣,非常不自然地悄悄扭动肩膀,伸手,将那胳膊抬下。
“你叫什么?”常熹儿不介意,反而继续追问。
小姑娘一身藕色,袖子被她随意地卷上手肘,露出一截白皙肌肤,与她脸上的肤色有些偏差;微圆的脸蛋儿显得整个人小巧可爱,眉毛像三月的新草,笑起来,则像四月的春风与花香,生机勃勃。
这笑容真诚且拨动人心,叫谷善兮的心中泛起涟漪。她只好乖乖地,如实回答。
“善兮妹妹!”常熹儿叫的顺畅。
从没有人这么称呼过谷善兮。卫瑾和停了,差点儿把茶水倒自己手上,“……等会儿,你比她大?”
常熹儿的眸子从左边转到右边,“我比她高啊。”
“你生辰什么时候?”卫瑾和一个白眼。
“你生辰什么时候?”她将这问题丢给谷善兮。
“......敬元一百二十一年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