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
郑如霁睁大了眼睛,兰月的意思是这些针要在他身上停留半个时辰!
兰月不满道:“瞪着我做什么,你以为用了麻沸散就不会疼了?真是异想天开。待会还有药浴,得泡上两个时辰,届时你全身会像被烧热的针扎一般难受……现在你想要反悔也来不及了,毕竟我这药浴制作成本高得很,可不能浪费了。”
郑如霁闻言感到十分无语。
大概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拿得住贺南行那样的人吧。
半个时辰,倒也不是十分难熬。
起初郑如霁还觉得十分疼痛,过了一会儿反倒麻木了,兰月也在他旁边絮絮叨叨的与侍女拌嘴,说着些趣事,渐渐地他也就感受不到疼痛了。
天色渐暗,兰月看了看窗边的沙漏,上方的沙子已经漏到底了。她站起身来走到郑如霁身边道:“可以了。”
一旁的侍女很快就点燃了灯盏抬到兰月身边,好方便她取针。
兰月轻笑道:“知玫,再靠近一些,万一我看不清楚没把针拔完可就糟糕了。”
知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将灯凑得更近了些。
取针倒是比施针要轻松得多,不过半柱香不到的光景,郑如霁背上的银针便被兰月取完了。
兰月将那堆银针放在一方帕子中,再数了一遍银针的数量,确认无误后,才用帕子将银针包裹起来,放到一旁的托盘中。
接着她又拿过一盒药膏,用手指轻轻的涂抹在郑如霁的背上。
药膏清凉,方才针灸引起的不适感瞬间便被一扫而空了。
郑如霁下意识开口道:“兰姑娘的医术实在是高超,在下佩服。”
说完他自己也愣住了,他能说话了?
兰月看着郑如霁怔住的模样,轻笑出声:“之前给你用的药带了些毒性,倒是让你暂时不能说话,刚刚我给你艾灸,也就顺便解了那让你不能说话的毒,以毒攻毒乃是权宜之计,公子不会生气吧?”
郑如霁扯了扯嘴角,即便能说话了,但只要他微微一动,全身还是会有撕裂一般的疼痛袭来。
他轻声道:“多谢姑娘救在下一命。”
兰月不以为意,边收拾着手边的东西边说道:“别谢我,要谢就谢贺忱吧,那一日他带着你急急忙忙来找我,一副丢了魂的样子,我是看他如此可怜才答应救你的。”
“兰姑娘似乎与贺南行很熟。”
兰月收拾东西的手顿了顿,又轻飘飘地说道:“……也没多熟。”
她将一旁的托盘交到身侧的侍女手中,又指了指另外两个侍女道:“知桃,知荷你们过来,把他抬到桶里去,他有内伤,你们轻点儿啊。”
两个侍女点点头,走了过来。
郑如霁不免有些疑惑,那两个侍女看上去弱质芊芊,怎么可能把他这么一个大男人稳稳的抬起来放到药桶里?
事实证明,他多虑了。那两个侍女不仅轻而易举地将他抬了起来,而且非常平稳。
一屋子四个女人都在围着郑如霁转,他感到非常的不适应。
郑如霁被放到了盛满赤褐色药汤的木桶中。
兰月走到药桶边,伸手探了探水温,点头道:“你要在这桶里泡两个时辰,每半个时辰会有人来给你换汤药,你不会着凉。我已经日夜不休地照看你好几夜了,今晚我要睡个好觉,待会我会让贺忱那家伙来陪着你,还有——”兰月看着他,眼中有些许同情,“这药浴的疼痛程度丝毫不亚于方才我给你施针,但用麻沸散会冲淡药效,所以……你只能忍着。”
郑如霁的额角跳了跳,终是平静道:“无事,至多难受一下就麻木了,这些天辛苦兰姑娘照顾在下了,姑娘先去歇息吧。”
兰月点了点头,对一旁的三个侍女说道:“知桃、知玫、知荷,每过半个时辰你们便帮他换一次药,可别睡着了。”
三人齐齐应了声“是。”
兰月揉了揉疲惫不堪的眼睛,转身走到屏风外面,“去请贺忱来吧,我要先回去睡觉了,困死我了。”
……
赤褐色的药汤腾起白色的烟雾,气味倒是不难闻,泛着淡淡的草药香气。
经过刚刚的施针,郑如霁已经相信兰月决不会骗他。
或许是因为他才进入药浴,身上除了被液体包围的温热感便没有其它的感觉了。
屏风上绘着几种草药的图案,不愧是神农谷,郑如霁想。
有人影闪过,衣角的风带得烛光也跟着闪了闪。
贺南行越过屏风,看到了泡在药浴木桶中的郑如霁,笑道:“刚刚兰月和我说,你已经可以说话了。”
郑如霁微微点头:“不错。”
沉默片刻,他终是开口道:“我父兄……”
贺南行知道他要说什么,低着头不敢看郑如霁的眼睛,说道:“我已经收敛了他们的尸身,跟兰月求了特制的药草护着,来日将他们带回京城之时尸身也不会发臭……郑兄,死者不能复生,请节哀罢。”
还是死了。
郑如霁只感到心口空落落的,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贺南行也感受了气氛逐渐凝重,转移话题到:“现在难受么?”
“还好,”郑如霁摇了摇头,此时只是感到身子有些微微发热。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贺兄,你可知,本来漠城一战不必牺牲那么多的人,本来胜券在握,那算得到……”
“你昏睡的时候,我向你那些幸存的部下了解了一下状况,确实,要在难民中安插那么多的人手,漠城中必定有内奸。”贺南行沉声道。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又笑道:“郑兄,你们郑家还真是卧虎藏龙,你可知我为何会提前赶来漠城,又为何知道火器的配方呢?”
郑如霁愣了愣,如今还在汴京城的郑家人,只有他的母亲、嫂嫂和郑玠。母亲与嫂嫂性情温柔,管管内府杂事还好,军中之事她们定然是不会议论的,更不可能知道什么火器的配方。
身上开始隐隐有了刺痛之感,像有无数根柔韧的触须在刺激着他每一寸的肌肤。
“贺兄的意思,难道是舍弟让你赶来援救,并交给你火器配方的?”他感到不可思议。
------题外话------
今日三更~
郑如霁:真香,可疼死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