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年来的第一个假期,我隔着那个使我内心已漠然的乒乓球案,看到了沈静初,这不是我第一次见到她,上一次,是在沈岚的生日会上,那时我正在角落把玩一件小小的玻璃器皿,沈岚这小子不知从哪冒了出来,一下子附在我的耳朵上,非常不礼貌地指着远处一个穿着香槟色礼服的女孩子:“方淮,你看你看,那边那个呆愣愣的女的,那就是我那个传说中的姐姐欸,我跟你说,据说她一直患有......”沈岚停下巴巴的嘴皮子,意味深长地指了指自己的脑子,示意我——女孩是精神上的问题。“哎呀,真的是,怪不得呢。听说好像还是什么极端人格,按我家那个老周说的话,这病似乎严重了还要失心疯......会杀人呢,真恐怖。”说完,沈岚摇了摇头,砸吧砸吧嘴,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像个乱嚼舌根的长舌妇,复又端起桌上的酒杯,看似端庄地绕进了人群里。
我心里倒是也没起什么波澜,只是略有些期待,沈岚被父亲娇惯坏了,难免无礼。但女孩神情冷漠,明知沈岚是在明着挑衅她,却也只是用眼神风扫了他一眼,我有些好奇,如果沈岚走近,她会做些什么。
大约还是我高估了她,一个自小便身困囹圄的丫头,大抵还是斗不过沈岚那只地头蛇的。
沈岚举杯接近她的时候,故意撞倒了她,还顺势把手里的香槟洒了她满裙,真相嘛,大家都看在眼里,但无人开口。只是酒香四溢,女孩身上便一片狼藉,她却只是扶着桌脚起来,离开了现场。
真怂。
沈岚讲的那些话,轻描淡写,但每一句都透露着对这位空降姐姐的憎恶。此刻,我却觉得并没什么必要了,这姐姐争不过他,不过,到底也与我无关。
放下器皿,尾骨开始有些轻微酸痛,大概是坐太久了。
离开生日会的时候,沈岚借口送我,一路跟到我摩托车旁,撑着我车摩托的车身,告诉我他父亲正在尝试让他姐姐重新融入社会,而我作为他最好的朋友,他求我帮他一个小忙。
耐不住他软磨硬泡。
于是就有了和那女孩的第二次见面。
事情本应该到那晚为止。我后悔我跑得太慢。
我一边面无表情地给对面学球的幼童发球,一边腹诽着,偷偷用余光打量沈岚的姐姐——沈静初。
沈家说她已有24岁,可看她面容稚气,五官也十分幼态,总有种十五六岁的模样。我不由得怀疑起官方的话。
女孩倚在门框边,不知该不该进门。
按说这应该是第一次见面,依她那天那个怂样,她应该很局促,可是又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她看起来又莫名懒洋洋的。
“沈岚姐姐是吗?这边,进来吧。”我见她不进也不退,只好主动招手唤她进来。
她闻言慢慢腾挪过来,却始终避开我的目光,反而是对着那些小朋友,倒笑得颇有些开心。
我强迫自己微笑地看着她:“我和沈岚是好哥们,不如我也叫你姐姐吧。”
“不用,我有名字。我叫沈静初。”
她走到我身边,却依旧没有看我,只是落落大方地推开我刚刚营造的亲切感,真是大方,大方给桌案看。
我内心不屑一下,面上还是笑盈盈的。
随手拿过一块蓝色的海绵,轻轻地擦去球拍上的痕迹污渍,我又是随意一般,想再次拉紧关系:“其实,你二十四,我十八,喊姐姐也未尝不可。”
这次她却没有再继续接我的话茬,只是卸下背包,从包里拿出一副乒乓球拍,退到我身后,示意我可以开始上课了。
出我预料,课居然上的很顺利,沈静初除了有些不积极,倒也算是认认真真。
最后整理器材的时候,破球馆的烂捡球器坏了,怎么按都夹不起来,无奈,我们俩只好弯着腰一个个拾起来。
两个球桶都装满后,沈静初起身,把自己的球拍擦好,装包。
我见她要走,才忽地想起沈岚的嘱咐,忙拉住她背包垂下来的带子,想要说点什么做挽留。可我还没开口,她便如同一只受惊的小鹿般嗖得跳开,戒备地看着我。
“额......”我摆摆手,心里也不想再管这烂摊子,告诉她,刚刚只是她鞋带开了。
她看着我,四目相接,然后突然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那一刻突然觉得很轻松,沈岚叫我留住她,他要带一个人来见沈静初。我知道那大概率不是什么好事,但出于我是沈岚最忠诚的狗,我默默接受了。可与沈静初相处的这一个多小时,直觉告诉我,我没办法害她。
可我知道,她穿的,是一双轻透的网鞋。
没有鞋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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