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沈静初前脚刚走,沈岚的身影便映在了后窗上。他的身姿影影绰绰,声音也满是嘲讽。
“怎么?让她走了,难道是怕我吃了她不成?”
“没有。”我低下头,把桌案擦干净。
“我的好兄弟,”沈岚的上半身从破旧的后窗口探进来,他撑着窗沿,与我的后背仅有一尺之隔,“你什么时候学会的怜香惜玉啊?”
“从未学过。”我转身,四目相对,他撑着窗沿,我支着球案,隔着两个鼻峰的距离,眼波晦涩。
不曾想,沈岚只是笑了一下,翻身进窗,越过我,去到球案的对面:“方淮,我们多久没有对打过了?”
我没说话,只是背对着他,好像在对着那扇后窗发呆。
“你离开队伍也有三年了吧。”对面传来乒乓球拍拍打手心的声音,“让我想想,嘶,若不是当年你临阵脱逃,那场省队选拔比赛,我们也不至于输地那么惨,孙指导也不会那么快就......”
“你闭嘴。”我转头,神色晦暗难明,“你没资格说他。”
“是啊是啊,毕竟,之后只有我一个人入选了嘛。是吧?方,大,神。”他看着我,嘴上不依不饶,右手里的拍子也在球桌上支着一个点,慢慢地旋转起来。
我没有继续接他的话茬。只是用力擦着球案的一角,好像它要干净地映出我的影子。
“你今天不帮我,没关系,可你以后总得帮我。方淮,可千万别动什么恻隐之心,去可怜那个你心中所谓无辜的沈静初,她不过就是个疯婆子。解决了她,我们依旧是好兄弟。不然,你就得去坐你该坐的牢子了,到时候,我可保不了你死活。”他转身把球拍撂到地上,慢慢地向着沈静初离开的那个出口走去,“方淮,你要记住,只要我一天不死,你就永远是我的一条狗。”
指骨几乎要被捏至爆裂,额上青筋四起,却也只是僵在原地,看着他离开我的视线,我很恨,可他说的字字句句都是事实,我要是想苟活,就只能换一种活法,那就是做他人生路上的一把可以见血的忠贞无二的刀。
不,应该说,是一条指谁咬谁的狗。
......
“阿雉!”猛地惊醒,见窗边有冷冷的光缓缓泄下,浸染满床。
好像自从那次见过沈静初之后,我便开始夜夜噩梦。梦里总是带着方雉,她还是年幼的模样,离去的背影,却有些像逃窜的沈静初。
下床去服安定,白色的扁平药片卡在喉头,无论怎么捱水也弄下不去。
只好放下杯子,随着身体的感觉,无奈地瘫坐在厨房的地板上,油腻的感觉马上攀附到睡衣上,油污,杂乱,脏秽,好像我的前半生,也许,大概率也是我的后半生。
手机不合时宜地开始嗡鸣,我勉强支起身子去卧室接电话,走到手机旁边,却是个陌生号码。
一般都不接听这类电话的我,却鬼使神差,按下了接听键。
“喂。”
是个女孩的声音,耳熟地很。
“方淮吗?能不能,陪我去看次日出?”
我微微一愣,探究式地问:“沈静初?”
“嗯。”对面是低声的认可。
“我今早......”
“我一会和司机去接你,拜托你。”没等我拒绝,沈静初便预判般地开口,不给我任何回旋的余地。
大约是很久没有听到“拜托”两个字了,只好听凭她的安排。
换了衣服,在客厅等她。
过了大约一个小时,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我慢腾腾地去看门,然后看到沈岚兴味缺缺的脸:“啧,还真就等了她这么久?”
我叹口气,转身回屋:“你若没有其他事,就回去吧,我还要睡觉。”
“方淮!”沈岚的身体猛地前倾,挡在了门口的缝隙间,“别给脸不要脸,那天,我确实是想找人一次性办了她,但是现在,我看到你对她这个兴致勃勃的怪样子,我居然想玩得久一点......方淮,你把她追到手吧?嗯?”他凑近我,眼神里传来一种烧焦般的危险。
“我不会玩感情那一套。”我还是伸手去关门,身前却传来一声冷笑。“不会?嘶,可我明明记得,当年那个什么顾云雉就是被你生生逼......”
“闭嘴!”闻言,我高高举起右拳,最后却砸在了一边的墙上。
骨节处火辣辣的,似乎已经开始渗血。
“好好好,我闭嘴我闭嘴。好兄弟,你就帮帮我嘛?你若能把她成功钓上钩,我这她那,你都能搜刮到不少的油水呢。”沈岚顺势进了屋子,按着我的肩,慢慢踱到沙发旁边,又扶着着我的手帮我坐地舒服些,又道:“方淮,你就只需要发挥一下你上学那时候的三分之一的魅力就行了,我那姐姐没见过什么世面。你就虚以委蛇一段日子,再慢慢地羞辱她,折磨她,最后,只需轻描淡写地甩了她,让她彻底犯病,最好是,再也回不到沈家来。好兄弟,我处境艰难,你就顺手帮帮我呗。”
我不语。
沈岚见我不说话,又奉承道:“于兄弟你而言,一个小小的沈静初,这不就是勾勾手就来的事儿吗?这个沈静初嘛,其实单看那皮相倒也不是很差,毕竟也是我亲姐不是?兄弟你就委屈一阵子,等日后,我肯定少不了你的好处。”
“呵。”我勾唇一笑,伸手扯过桌子上的卷纸,拉长,撕开,缠绕在伤处,然后抬头,直视着沈岚那张粉白的笑脸,一字一句道:“可以啊。只要你跪下来像一条夹尾巴狗一样地使劲求我,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