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六年前段从琚赏赐给段瑞的小马驹,现在已经长大了,壮实得很,平日里又被马官仔细养着,给予最精细的糠粮,养得脾气都随了主人一般的刁横。
“看什么呢?”
段从琚已经牵着缰绳跨上了马,低头顺着兰璋的目光看过去,挑眉道:“你想要皇弟的马?”
兰璋连忙摇头。
那马匹烈得很,段瑞早些年驯它的时候可是好几次被撂下地,在床上躺了许多天,好不容易才驯服。
段从琚扯了扯缰绳,拨转马头,朝她道:“既如此,那便上朕的马。”
说着,他伸出了手,向往常一样熟稔地递向兰璋。
兰璋习惯性地握住,借力跨上马背,坐在段从琚的前头,稍一低头便可看见他常服袖口上的团云龙纹,金线刺绣在耀眼的日头下跃着光,
“坐稳了。”
段从琚伸手掰正兰璋的坐姿,一挥马鞭,“驾!”
风在疾驰,兰璋连缰绳都不扶,双手自然放松,顺势靠向帝王的怀中,完完全全将他当成一个人形靠枕,鼻尖都是他的气息,如松雪,如冷雾。
段从琚握着缰绳的双手不自觉收紧,圈住怀中人,以防她直接被马颠出去。
双臂这么一锢,段从琚忽然发觉怀里的人似乎很轻,很瘦,像枯叶一触即碎,像泡沫一碰即溃,教他不敢过分触碰,小心翼翼。
她的腰肢是细的,腰窝深陷,倚在他怀中时,稍一垂眼便可看见她的颈子,晃眼的白,如枝头雪,日头一照,便要化开。
段从琚越看越觉得不对劲,他怎么觉得兰璋越长越歪了呢,堂堂一郡公,倒是被他养得跟个女孩子似的。
于是他开始反思哪个步骤出了问题。
按理说,他只是给了兰璋最好的起居住行,比之段瑞,差不到哪去,但是兰璋的气质怎么会和段瑞差别这么大呢。
思来想去,段从琚只好把这些归结于兰璋稍显女气的长相。
兴许兰璋五官长开之后,便像男儿一般了。
思绪正飘着,兰璋忽然凝起了秀气的眉头,抬手一捉,便捉到了段从琚握着缰绳的手。
段从琚感觉到她手心的凉意,顿时回神,俯首关切道:“怎么了?”
“我肚子疼。”
段从琚立即勒停了马,周边伺候的宫人见状忙围上来。
“怎么会肚子疼?”段从琚想到昨日段瑞给兰璋送去的降暑甜点,“是不是贪凉,吃多了蜜沙冰?”
“蜜沙冰”,顾名思义,浇上蜂蜜和豆沙的碎冰,也可灌上牛乳和果汁,做成“乳糖真雪”。
兰璋捂住肚子,呼吸有些粗重,似乎在忍耐疼痛,好半晌都没说话。
段从琚直接就默认了段瑞的罪行,“啧”了一声,骂道:“这个段瑞,一天到晚不读书,就知道干这种蠢事!”
兰璋已经没力气说话了,身体虚弱得紧,腹中一阵一阵的绞痛感让她额头上的冷汗止不住地流。
她手脚发凉,身子无力地往下滑。
“我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