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春微雨,小径红稀,这竹外的桃花暗香,和着水汽缭绕的烟雾,沁人心脾。
微风轻轻吹开枝桠,迎上一个温雅清隽的少年,那少年面色白净,眼睛若水般清朗,明亮而忧郁,突然一声“吱呀”,院门开了,听得人回话说:“殿下,先生起来了。”
少年闻言欣喜的朝院内走去,恭敬地向一位发白如雪,睛若黄珠,全身天然一段超脱凡俗的老者行礼。
那老者一见他便笑起来,“今日来的这般早,恐久等了吧,这郊外早晚露重,你也须注意加衣才是。”
少年温雅的点点头,又行了一回礼,道:“姬曦知道先生今日离开,不敢晚来相送。”
先生温和地笑起来,“人生一瞬,不过百年之间,我今后远遁尘世,却惟独放心不下你,倘若有事,尽管来楚郢寻我,明白吗?”
姬曦点了点头,突然屋外传来一阵清脆的马铃声,听得进来的人说,“先生,门外有人求见,只说是您的故人。”
姬曦诧异道:“故人?如今平京中还认识先生的,也只有那位了,可那位是。。。。。。”
先生摆摆手,“无妨,既是故人,离去时能见一见,也是好的,你便暂且在此等候吧。”
姬曦点点头,躲在了门后。
只见院外马车上缓缓下来一位头发花白,束发齐冠,袭一身藏青锦衣的老人。
先生笑着向他行了一个浅揖,说道:“司徒公,别来无恙否?”
司徒公回礼,颤悠悠地开了口,“太史父,当年你我匆匆一别,今日再见,老朽已然风烛残年,太史父却依然貌比当年,气息不改,只是我等凡俗之人突然造访,惊动起居,还请见谅。”
先生笑道:“司徒公能在百忙之中光临寒舍,鄙人不胜荣幸,只是陋室粗茶,免不得怠慢您了。”
说完微微躬身,作了一个请的姿势。
云雾渐渐地重起来,院里的凉亭早已有人收拾了出来,泡上了一盏热腾腾的茶。
先生与司徒公对立而坐,幽幽的茶香从凉亭里飘荡出来,先生拂拂衣袖亲自给他斟茶。
司徒公拿着茶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生逢时兮,担风入袖月,生不逢兮,却是无能为力,太史父可知‘无能为力’四字中的不甘和遗憾?”
先生道:“司徒公葵藿倾阳,胸怀天下的抱负,我又岂能不知?”
司徒公叹道:“只是原来的姬姓九国,如今仅存一脉,都说姬姓王族是被刻上了诅咒,才会无休止的争斗下去,可先王那个位子是怎样来的,太史父也很清楚。”
先生闻言,神情变得失落起来。
司徒公道:“当年,我们用了多少手段才将‘他们’撵了出去,付出了多少人力和牺牲,才换来如今的暂时平和,轸儿的成长让我们看到了希望,可是他这些年的阴晴不定,让我是倍觉担忧啊。”
太史父又倒了一杯茶,“司徒公,是得到了什么消息吗?”
司徒公垂下眼,“我为了王室的稳定,很多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连太史父的事情也没有过问,太史父若是怨我,我自是无话可说,但人终究都是会老的,也会明白人生一瞬,很多事情也不是自己能选择的,譬如我手上同样沾着的鲜血,譬如那个孩子身上。。。。。。同样带着的预言。”
先生一时默然,良久道:“可那个孩子当年毅然决然的离开,不就是为了反抗这样的命运吗?”
司徒公盯着手里的茶杯,缓缓开了口,“当年那个预言一出,轸儿对他有多忌惮,太史父难道不知吗?为了保住那孩子一命,多少人甘愿赴死,可越是有人甘愿赴死,就越是让人忌惮。原以为那孩子去了北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