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的烽火已经燃遍了大石朝的南部,中平帝看着案上那小山一般的奏折和告急文书,心下烦闷。
“父皇,你已有两天没有用膳了,这样对身体不好。”太子石敏睿劝道。
喝了一口内侍递过来的茶水,中平帝道:“逆王的势力发展之快真是令朕始料未及啊!”
“儿臣有所耳闻。”太子道:“西塞兵和河西兵在翼州纵横,安西、秦山两郡已经落入叛军之手;东海、南湾、河南三道袖手旁观,作壁上观,河西、山南和北原联军也已进军灵济郡,灵济郡郡守阎松恐非叛军敌手。”
“形势不容乐观啊!”
“哼!为父岂是坐以待毙之人?”中平帝的拳头握了起来,一拳砸在案上,道:“传膳,再宣五侯前来御书房见朕。”
看着太子一脸疑惑的表情,中平帝道:“还没想通?”
“儿臣愚钝,不明白为何要找此五人,有此时间,不如去军中劳军,激励士气?”
“你还是太年轻了。”中平帝摇了摇手指道:“朕虽然入主皇畿,但毕竟属于外来户,这磊州的隐秘,得是找他们。”
御书房中,错金狻猊兽首中飘出淡淡轻烟。
中平帝盯着单通道:“单侯可知朕今日为何宣召卿等?”
单通稽首道:“恕臣愚钝,下臣不知。”
“朕需要几位侯爷的帮助。”中平帝挥了挥手道:“赐座!”
“谢陛下!”五侯道谢道。
中平帝问道:“朕初来磊州不过数月,如今兵戈四起,不知五位侯爷有何良计能退叛军?”
“这……”单通一脸犹豫,道:“臣等世代文臣,并不通晓军务,陛下可问策兵部。”
“单侯过谦了,这帝都令王种可是您的亲家,帝都中有何风吹草动,单侯焉能不知?”中平帝笑眯眯地问道:“只是不知这磊州地界,可有何良将?”
单通和其他四人对视了一眼,巨源说道:“陛下,臣知道一人,若是能够得此人相助,叛军不过是草芥而已。”
“哦?”中平帝明显来兴趣了,道:“不知是何人?竟能让巨侯如此推崇?”
“忠烈侯,齐慕之!”
……
磊州灵济郡,联军大寨。
一天的厮杀已经结束,各处将校清点兵马,救治伤员,痛苦的shen吟声响彻在大寨之中。白衣望着那条泛红的护城河,看着河上漂浮的木片、浮木上趴着的死尸,再看着城头上好整以暇的守军,心里五味杂陈。
“老白!”身后传来同僚的呼唤,“吃饭了,听说大王已经下令修整一天了,赶紧过来休息啦。”
见到白衣还是如同木头一样一动不动,同僚上前敲了一下他的头盔,搂过他的肩膀道:“别看了,大王和诸位节帅肯定会想出对策的。”
中军帐。
石朗显看着沙盘上代表灵济郡城的小沙丘,皱着眉头,一言不发。石朗旦的手也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敲着沙盘边缘,沉默萦绕在大帐之中。
灵济郡得名自灵州和济州,原来是河东道的一部分,是灵州和济州的辖地组成。景德三年,济水泛滥,济州州府海陵郡几成泽国,石仁帝石旭东亲巡济州治水,但一直找不到疏通河道的好去处,某夜宿于济水边,梦见有一驼背老翁前来拜访,言曰:“老臣有一宝于济水西岸,可佑陛下百年基业。”。仁帝醒转,见西岸有一道清光,便命人前往寻找老翁所说的宝物。回来的人说并未找到宝物,但在该处发现一个巨大的坑,仁帝前往视察后,发现该处地势偏低,类似一个巨大的脚印,环视周遭的群山,这赫然是一个盆地。随行的司天监从官登上山顶俯视后,回禀道:“此处地势类似一只巨龟的脚印,此乃龟兆之形,宜于此建城。”仁帝于是下令,引济水为护城河,就在此处修筑了灵济郡城,分灵州和济州地为郡,属磊州。说来也怪,这济水乃是天河的支流,每年汛期都会有洪灾,但自从灵济郡城修筑以后,这济水便似被驯服的野马,安安分分,灵济郡和济州水旱从人,堪称沃野。
现如今,联军所面临的,就是这条宽阔的济水护城河。阎松早早地把吊桥拉起,囤积了数月的军粮和箭矢滚木,虽是一座孤城,但想攻城只有跨过护城河,而城上的箭矢,足以让任何试图渡河的人变成刺猬,端的是稳如泰山。
这几天,联军连番攻打,却一直未能跨过护城河到达城墙之下,反而是损伤了数员将佐,士兵军械更是折损无数。这是灵济郡城自建成后经历的第一场恶战,但是它经受住了这阵考验,攻城方拿它毫无办法,守城军士轻松地看着城下,不时放放箭矢就能让下方渡河的联军头痛不已。
“该死!”青王麾下大将江特道:“若是有发石车在,想要攻下此城不难。”
“为示太平,发石车等攻城器械自太祖开国后便已基本销毁,图样早已失传,就算还有成品也是在库房积灰百年,现在去哪找给你?”马明道。
天下承平久矣,大石内部一向不经战事,军备自然也是懈怠,攻城器械这种专业性过强的工具更是早已无人问津,一时间,众人又陷入了沉默。
“没想到初次出兵便遇此困难,倘若不能解决,士气必然会跌落到谷底。”曾拱把问询的目光看向诸位节度使和大将谋臣们。
看到诸人不发一言,只好把目光停在白鲲的脸上。
石朝的皇子伴读制自古便是一文一武,一内政一军事,帐中的四位伴读,修武的是曾拱和张权,但张权素来不习兵法,因此白鲲除了学习内政也修谋略。现今,曾拱遇到难题,众文武也沉默不语,目光自然便投向白鲲。
感受到诸人的目光汇聚在自己身上,白鲲嘴角扯了扯,眼神狠狠地刮了张权一下,心道:粗鄙武夫。
他轻咳一声,抄起一旁的小竹竿,轻轻敲了敲沙盘边缘,把诸人的目光吸引到沙盘上。而后,他从缭绕的群山,划过这片广袤的原野,最终指着那条绕城的济水道:“这就是我的破城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