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烈冷冰冰道：“太皇太后的所作所为，朕当然不会昭告天下，免得丢了皇家的颜面，但朕会以你生病为由，将你永远幽禁在慈宁宫，非死不能出，你就在这座华丽的慈宁宫品尝华丽背后的无尽孤独吧。”

说着，玄烈不再看太皇太后一眼，转身拂袖而去。

玄烈身为人子，何尝不想杀了太皇太后为生母报仇，问题是他根本不能拿太皇太后怎么样。

同样是身在后位的女人，太皇太后、太后和皇后是完全不一样的。

皇后是皇帝的妻子，太皇太后是皇帝的祖母，一个男人可以随意休弃自己的妻子，却不能对自己的母亲和祖母不孝。

何况皇帝还是以孝治天下的，杀死太皇太后于孝道有亏，一旦传出去，哪怕你的理由再光明正大，你必将因不孝而遗臭万年。

再者，太皇太后杀害太后，无论在哪个家庭，都是极不堪入目的丑闻，有道是家丑不外扬，皇帝根本不能此事公之于众，否则丢的不是太皇太后的脸面，而是整个皇家的脸面，人人都会笑话太宗皇帝娶妻不贤，弄了这么个毒妇进宫。

最后，妇人有七出之条，第一条就是不顺父母，在这个时代，婆婆就是权威，婆婆可以随意打骂儿媳、羞辱儿媳，儿媳只能选择逆来顺受，若是敢反抗，那就是不孝，那就是该死。

若是皇帝将太皇太后的罪行昭告天下，太皇太后完全可以倒打一耙，找借口说太后对她不孝，如此一来，天下百姓不但不会说太皇太后，反而会站在太皇太后这边谴责皇帝母子的不孝。

正因为如此，玄烈在明知是太皇太后是他杀母仇人的情况下，也只能选择将她幽禁，根本不能对她做什么。

历朝历代被废的皇后、不得善终的皇后比比皆是，但下场凄惨的太皇太后、太后却没有几个，一个‘孝’字就足以让她们稳坐钓鱼台，屹立于后宫巅峰，这也是后宫女人对太后、太皇太后之位那么趋之若鹜的原因了。

可是有句话，叫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能够当了太后、太皇太后的女人，享受过至高无上权力带来的万丈荣光，她们无疑是非常高傲的，若是叫她们失去自由，那真真是比死还难受。

尤其是像太皇太后这种来自蒙古的女人，草原儿女，生性奔放，崇尚蓝天白云下的自由生活，让她幽禁至死，还不如直接给她一杯毒酒来得痛快呢。

玄烈拖着一身的疲倦来到坤宁宫，凌霜正坐在灯下跟银铃学做刺绣，想亲手给儿子做几件衣裳。

凌霜低着头飞针走线，静静道：“夜深了，皇上怎么来了？”

玄烈道：“霜儿怎么知道是朕来了，而不是其他人？”

凌霜淡淡道：“臣妾入宫伺候皇上，同床共枕那么多年，臣妾又岂会听不出皇上的脚步声？”

玄烈眼底浮起一抹柔泽与温情：“霜儿，还是你了解朕，也只有像你这般深情痴心之人，才能凭感觉就知道朕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