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语塞:“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这估计是天下有情女子最希望的,朕年幼之时,陪母后去承乾宫串门,也曾听董贵妃念起这句诗,她虽说红颜薄命,难以与先帝白头偕老,却得到先帝的心,与之同葬帝陵,永生永世不相离。”
凌霜凄声道:“愿得一心人,后宫佳丽三千,皇帝这个一心人是世上最难一心之人,所以董贵妃真的很幸福,真的很幸福。”
玄烈怔怔看着她:“霜儿,你羡慕她?”
凌霜重重点头:“是,臣妾羡慕她,不止臣妾,恐怕后宫每一个女人都羡慕,虽说她们明面上说董贵妃狐媚惑主,但她们私底下哪个不想成为董贵妃那样的人,因为羡慕,由此生出嫉妒之心,所以尖酸刻薄讽刺她狐媚。”
玄烈听到她这么说,不觉想起了太后。
这位拥有天下女人梦寐以求的尊贵与荣华的母后皇太后,也曾在太皇太后面前凄厉哀戚倾诉着内心的酸楚,以及她对董贵妃羡慕。
董贵妃死了,先帝只当她还活着,永远活在他心中,可先帝后宫那些人,纵然是如花美眷,却一个个都成了行尸走肉、红粉骷髅。
想到这里,玄烈不禁将凌霜的手握得更紧:“霜儿,你不必羡慕董贵妃,因为你来日拥有的只会比她多,不会比她少。”
凌霜不以为然,只道:“皇上,太皇太后那边……”
玄烈沉痛道:“看先帝的面上,朕不会杀她,也不会饶恕她,朕会下旨将她终身幽禁,让她尝尝失去权力尊贵,无依无靠,凄凉而死的滋味儿。”
他低低道:“最是无情帝王家,人人都是无情的帝王,殊不知围绕着皇帝身边的人才是狠毒得令人发指。”
“朕的元配发妻贺梦贤,朕当年立她为后时,认为她出身卑微,远不及霜儿你那般尊贵显赫,没有世家大族之女的傲气,一定能当一个贤惠的妻子,可她这个人就跟她的名字一样,梦贤,心肠歹毒,手段阴狠,估计只有在梦里才知道贤惠。”
“朕的表妹佟素婉,也曾经和柔嘉一样是朕的青梅竹马,朕与她有血缘之亲,也曾一度认为血缘越是亲近之人对朕越真心,出于这份血缘之亲,朕给了她恩宠,给了她荣耀,并看在早逝母后的份上一次又一次原谅她的错失,可是没想到朕一次次的宽容,却换来子嗣一次次的惨死。”
“还有太皇太后,朕是那么敬重、那么敬爱她,也希望她能像寻常人家的老祖母一样展现她的慈爱,可没想到二十多年的养育扶持之恩的背后,是那么不堪入目的丑恶,朕幼年丧母的不幸居然是一手造成的,可恨朕像个傻子一样孝顺了她那么多年。”
“更让朕没想到是,朕最眷念的生母,记忆中的那么温柔慈爱的她,居然也会为了权力去算计、去害人……”
说到这里,他虚弱地趴在桌上,颓丧得如同一只受伤的野兽:“为什么?为什么朕的祖母、母亲、妻子,表妹一个个都那么恶毒?为什么围绕在朕身边都是一群毒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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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既可恨,也是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