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烈道：“他再不济，也是朕的儿子，子不教父之过，也是朕不好，封了他当太子，却没管教好他，害他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子不教，父之过，你没教好的儿子何尝只有太子一位，还有四皇子那个狗杂种，要不是前世你将皇位传给他，我的家人也不会个个悲惨。

凌霜心中恨意不消，嘴上却道：“皇上乃是天子，朝政繁忙，一年到头都没有几天清闲日子，哪有这个时间管教好太子。”

玄烈语气透着悲凉：“天家父子，既可为君臣，又可为父子，更可为仇寇，勾心斗角，相互试探，到头来竟连寻常百姓家的父子天伦之乐都没有。”

凌霜道：“皇家父子，本身就不如寻常人家的父子，越是有权有势，感情越是淡薄，因为掺杂了利益的亲情，总得凉薄的。”

玄烈唏嘘道：“霜儿，这种话，也只有你敢说，正如你所言，天家父子算计太多，掺杂了权力与欲望的父子之情，早就不纯了。”

他苦涩不已：“朕拥有世人难以企及的九五之尊，却失去了一个正常男人应有的天伦之乐，朕的父亲为爱出家，母亲早逝，祖母又为了家族利益，狠心毒杀生母，害朕变成孤儿，长大后子嗣一个接着一个夭折，朕所拥有的亲情，早已丧失了大半，如今还要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子手足相残，血染面前，朕有时候就在想，难道这就是当皇帝的代价吗？”

凌霜道：“孤家寡人，皇帝很多都是孤家寡人。”

玄烈苦笑道：“是啊，皇帝皇帝高高在上，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没有人在地位和权力上与之对等，人说伴君如伴虎，所有人在他面前都战战兢兢的，没有朋友，没有可以倾诉的人，可不就是孤家寡人了吗？”

他握住凌霜的手，无比珍惜道：“霜儿，幸好还有你，幸好还有你在朕的身边，朕才不至于变成真正的孤家寡人，答应朕，不要离开朕好不好？”

凌霜心虚应着：“好，臣妾陪着皇上，除非臣妾走在皇上前头，否则绝不离开。”

然而，她却没想到，此刻的敷衍之词，来日竟一语成谶。

她走了，带着解脱和儿子的怀念幸福地走了，徒留玄烈一人拥有年近古稀的长寿，却孤家寡人，煎熬度日，生不如死，最终含恨而终。

玄烈微微一笑：“好，有你这句话，朕就放心了。”

他伸手抚摸着凌霜绝美的脸颊，虽然这张脸比之前美了十倍不止，但这个人依旧是当年那个样子。

他轻轻喃喃道：“霜儿，你的容貌，你的声音，你的笑容，依旧那么熟悉，依旧是二十多年前入宫的样子，深深烙印在朕的脑海里，你还是那么年轻，但朕却老了。”

凌霜发出一声对岁月流逝的感叹：“不止皇上老了，臣妾也老了，虽说容貌看着年轻不变，心境却不负当年，沧桑了许多，臣妾有时候在想，要是时间能够停留在年轻时，那该有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