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呆住了,随后却又猛地一攥拳,似乎与见不着的敌人勾心斗角。
他缓缓抬头,内心时突然有些杂然起来:
那天仍旧是这般天气,不过那雪却比这柔和许多,雨浑水摸鱼地混雪爬下,雪花飘飘洒洒地下,每片雪花都有自个的形状,她握住的那片形状他现在还记得。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一句东坡诗罢,他不住轻声一叹,望向窗外,目光多出分柔情与惭愧,似乎是期待雪花回答,只可惜这雪花非花也非人。
“我如何?”车外的人淡淡地问。
羽悦先是一怔,听见那淡淡的三个字后良久,突然不禁大笑起来。随后起身坐到了马车前面去。
“你真该珍惜这个机会,我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请人喝酒的。”羽悦一边递酒,一边笑道。
“有些人把大把大把钱给我,叫我请他。我有时也不稀罕的。”
那车夫依旧没说什么,只是默默接过酒,他的面容比这冰天雪地还冷,也没为先前羽悦的瞬间出现感到惊奇,如同只见了家常孩子打闹般事一样。
转身车夫一坛酒已开,咕咚咕咚地灌下去。羽悦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幕,手中的酒未沾唇,心此时先却热了半分。
“我只请‘有’人,”羽悦说得不明不白,又接着解释道,“有才,有德,有胆.....”
“你算有趣的。”羽悦嘴角一勾,便是一个微笑。
“若非有趣,我这就算一人在雪里喝闷酒也绝不搭理你的。”他笑着,嘴里又是半壶。
“那你可换个地方喝了,”那车夫冷冷地回他,“因我自己也腻烦自己,觉得无趣。”
“人总会厌烦的,凡事都有个保质期,相处久了难免觉得无趣,哪怕新婚时再亲热的夫妻,婚后的热情也总会有所而降。“
”和你相处最久的你自己,无非如此?”
羽悦眉头一挑,嘴角一咧,他正发现那车夫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眸子,像是要把他吃了一样。
“你觉得自己无趣,我却觉得你身上趣味极了。”羽悦仰身靠背,嘴角挂着愉悦。
沉默良久,那车夫第一次主动说出话来:
“无论如何,你倒是个有趣的人。”
“英雄所见略同。”羽悦又是一笑。
“不过兴许也只是我的保质期比较长。在至今我认得还觉得认识有趣的人,没一个比我更有趣的。”
“我倒是行走世间多年,认识脸皮厚的人,没一个比你脸皮更厚的。”
语出,就连那沉默的马车夫同羽悦哈哈大笑起来,车外的笑声震得车驶过的雪也激起来,扬扬飞飞。
“我叫羽悦,羽毛的羽,愉悦的悦。”羽悦抢着空隙介绍。
“我人生有两好,第一喝酒,第二想让我周围的人因我而愉悦,于是起了这名。就像刚刚那样。”他顿了顿,问那车夫:“你呢?”
“我,”那车夫也笑,“单姓一个王,名霸,王霸便是在下。”
他说着,脸不红,就连眼睛都不移开,一脸认真的样子。搞得羽悦对着槽点满满的名字一时说不上话来。
“我父母想我长大成一方霸王,只可惜鄙姓王,家父只得退而求其次,起名王霸。”
“倒,倒是一个霸气的名字。”羽悦的脸都快触地。
“嗯,当然如果你不介意,也可以叫我小名。”他突然一回头,眼中仿佛有无数星辰,道:“霸。”
“欸,”羽悦下意识回答,意识到失态后立刻接上,“我记住了。”
而那王霸也满意地点点头,丝毫没注意到自己被占了便宜似的。
羽悦知道,自己又是遇见一活宝。这家伙在不熟悉的人面前和朋友面前完全是两幅模样。他只想好好问他一句:你先前的矜持是被你霸吃掉了吗?
不过也因此,两人变得熟略许多。俗话说:萍水相逢一斗难,逢上佳朋千杯易。车外雪斜飞,北风仍旧呼呼地静静吹着,车里两人则是一杯一杯对灌着,对于喝酒的人来说,这便是享受。
酒坛已经尽了,羽悦却仍把坛子往嘴里倒。
雪夜很静,只剩下略微失去的两三马儿惊慌地,只有遵照残留一丝理智的主人的鞭引向远处跑,消失在雪的尽头。
.............
酒醒后已是清晨,天边刚升起一片红晕染得云通红。风已停,雪已住,车也已到了地。
羽悦下车,解下腰包,正要掏钱,王霸却下马解去马扣,将车卸下众马背,牵引着马自顾自走了,一点没要谈钱的事,一人三马消失在人群里,只留下羽悦和一辆空车。
羽悦先楞了一下,随后轻笑一声,朝着自己的方向走了。
江湖本就是这样,见时逢巧别时快,有缘自江湖再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