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将缓缓一收,又将眼重重一闭,伏地一嗑。
“罪臣,不求活命,只求还将军一清白。”
“许卿。”
那位大人从阴影中走出来,凝重地说道:“仵作报来,送进的一尸体中有伪容的痕迹。经我们一再查证,正是魏严贾本人。郑将军可自行辨认。”
此间一时静默。顺王看着一瞬间苍老的郑将,叹道:“将军一去,大树飘零。”一代名将黯然掩于黄沙中,竟无法躺在他心念的战场上,而死于胞弟之下,险些背负无由罪名。
“本王定会为魏将军申冤,但郑上将军可知,你这番话,会掀起多大浪涛。”
“罪臣明白,全因我擅自离职,未能及时上报,造成这般后果。求殿下治臣之罪,以慰将军,慰那些刀下的冤魂啊!”他脸上挂了泪,声声敲打在众人心上,而后长跪不起。
“上将何罪?朝有上将,有幸。”顺王安抚一笑,轻轻将他的肩扶起,又正色道:“本王会尽快为众将正名。现事态严峻。莫山,请剑宗留意各地匪帮动作,及时上报才得以布局。确凿,本王上朝面圣。”
郑将长舒口气,仿佛卸下了沉重的担子,眼里是欣喜的。
“罪臣,谢过殿下!”
之后,书衡接了令,回剑宗安排好诸事,便随赵逸回客店告知魏雁扳指暂为证物一事。一路上赵逸提了些逸事,却见他只是敷衍两声。等到了客店,嘈杂声渐渐消失在他们身后,他才开口问道:“怎么了?还在想?”
“嗯。虽然我脑子不大灵光,但是觉得这其中弯弯绕绕的太多了。”
他们静了下来,在过道上走了一会儿,赵逸缓缓说道:“那天我跟魏严交上手后,突然有人在他身后来了一刀,直接把他送走。”
“是三爷?”
“不是,我三哥没那么良心。听老郑那么说,我怀疑是他们黑吃黑。”
书衡啊了声,又连忙低头说:“你为什么没说出来,这也许是个关键线索。”
“我说出来,我还能站在这?老郑怕也是搜到些什么,最后还不是让你们去找,人又不傻。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仵作没有检查出背后的刀口,以及魏严的伤?”
“你,你说得我有点虚。”书衡眨巴着眼,随着他进了屋里。
“我知道,你不用说。”赵逸尾音扬起,带着点兴味,在他炸毛的时候从床摸出了剑匣。
他开了锁,一把雪亮无锋的剑温和地躺着,却在赵逸一碰剑柄的时候凝上一层黑霜,变得暗沉而诡异。书衡见此顿时就明白了。
“血裂有两相,于人而言,是沾血,于鬼神而言,是噬魂。按理说,魏严应该有两种不同刀口不同伤势的伤口,致命伤在背后直刺心脏。仵作没看出来有两种可能,一种,另一股势力的人,一种……”
“魏严贾不是人。”
“我的娘亲,你压低声音干嘛?”书衡摸了摸后领,吞了下口水。
“……”
“哪种吧,都是很棘手的。”他叹了口气。
“朝廷有他们的人是能确定的,老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官府肯定有问题,魏严贾阻挠他们上报,以至于上面之前一点信息都没有。”
“你看,酒鬼一直密切关注着匪帮流动,各地支宗也持续上报着,但是上边没有命令,谁也不能动,反而是耽误了最好的时期。”书衡苦笑了一下,说,“谁都被吓怕了,谁也不让谁独大,谁出头,谁先有罪。”
“风平浪静惯了,就忘了曾经的日子。”
赵逸摸出了袖中的纸条,递给了他,笑道:“这看似安静的草丛,不搅它一番,跳不出虫来。魏严死了,其他的‘虫’没了遮掩,急着另找‘草丛’。眼下这桩桩坑人的东西都将剑宗和酒鬼围了,看来我们是下一个‘草丛’了。”
“懂了,你故意把自己‘露’出来了吧……这个什么意思,怎么看起来写得有点抖啊。”
“……”赵逸笑僵了脸。
“情急之下写的?情报人没事吧?”
他冷了下来,说:“这只是你二爷无情的嘲笑而已。”
“流苏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