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丁微笑道:“赵捕头的故事想必更是精采。”赵鱼居然也笑了笑,挠头说道:“我这几天的故事,简直可以用风光旖旎,说不尽的温柔景象来形容。”老丁一怔,随即恍然大悟,哈哈大笑,道:“原来捕头……恭喜,恭喜!”说着连连拱手,众捕快跟着应声附和。?赵鱼收敛起笑容,叹了口气,道:“半个月前我收到了一封信……”老丁一时反应不过来,道:“信?”
赵鱼眨了眨眼睛,双目充满了促狭之意,道:“难道丁大哥一辈子没有收过这样的信?打死我也不相信。”老丁觉得他所说的话大有深意,暗自一字字咀嚼,忽然心里一片雪亮:“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敢情姓赵的找到了强硬的靠山,并且写了封措词严厉的信给县太爷,那狗官是条聪明绝顶的老狐狸,权衡利弊之后,不仅不再为难姓赵的,反而将我们想做掉姓赵的事情透露给他,当作冰释前嫌的彩头。姓赵的自然对我们怀恨在心,想法设计要报复我们。嘿嘿,搞来搞去,我们倒成了倒霉蛋。”
思及至此,全身出了一阵冷汗,双手忍不住发颤。赵鱼见他脸色阴沉,哈哈一笑,道:“莫非丁大哥吃了极大的哑巴亏?若是在那方面能做到无动于衷,心如止水,便不是男人了。来来来,喝杯茶压压惊。”取出茶叶,杯子,给每人倒了一杯茶。老丁心道:“看来他要对我们赶尽杀绝,我们做了那么多见不得光的事,他只须找一两件出来,足够我们死无葬身之地。”惊恐交加,连杯中的茶水溅了出来,也浑然不觉。
赵鱼笑道:“那封信是城西三十里外翠云山寄来的。”老丁脑子登时转得飞快,暗自搜索翠云山有没有现职,或者退隐的朝廷大员。过了良久,才缓缓说道:“翠云山盛产茶叶,不过当地百姓极是刁钻、奸诈。”赵鱼转动着手中的杯子,微笑道:“我们喝的就是翠云山茶叶。”老丁眼中发亮,道:“写信的那个人是不是叫苏苏的女子?”赵鱼道:“原来苏苏给你也写过信?”
老丁道:“那个人似有七十二变化的石猴子,名字多若天上繁星,一会是楚楚可怜的苏苏,一会是素颜朝天不化妆,一会是酥心糖甜死人,鬼知道她到底叫的是什么。”赵鱼道:“我以为各位大哥见得小弟百无聊赖,于是介绍了个美女,给小弟打发时光。像我寂寞已久的单身汉,怎么不激动得心花怒放?唯恐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当即提笔回信。”
老丁道:“你一回信,便踩入她的圈套,中了她的诡计。”叶枫心道:“听他们的口气,好像赵捕头被叫苏苏的女子给耍了,情场失意,官场失意,真是个可怜的人。”赵鱼道:“女人再烂的计谋,总有男人心甘情愿去上当,古往今来,屡试不爽。”老丁笑道:“你怎么知道她是女人?有人说苏苏是貌若天仙,温柔体贴,声音嗲得全身酥软的大美人,也有人说苏苏是满脸横肉,鼻涕横流,几个月不洗一次澡的抠脚大汉。据说已经有人把苏苏的身份设为赌局,并且有人下了极大的赌注。”
赵鱼道:“你知道她是男是女?”老丁道:“她在信中不是说了,她是苏州城里一富商的千金小姐,只因被相处五年的情侣抛弃,故而到翠云山外公,外婆家散心。她对那人的情意,是不是写得极是凄苦,伤感?什么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什么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再铁石心肠的男人,也不禁要潸然泪下。”
众捕快呵呵笑道:“你的泪水是不是也流干了吗?”老丁气忿忿的道:“可不是嘛,想起娇滴滴的美人儿,在床上辗转反侧,憔悴不堪的样子,老子恨不得提刀去苏州劈了那负心汉!”赵鱼叹了口气,道:“当时我心乱如麻,走笔数千言,引经据典,侃侃而谈……”老丁道:“想不到赵捕头既能忍受世间最苦的孤独,也会说天底下最甜的情话。”赵鱼道:“每件事都有例外的,再聪明的男人在诱惑面前,和傻瓜白痴有什么区别?”
老丁道:“苏苏姑娘自然感动得痛哭流涕,芳心暗许,再次给赵捕头写信,多半情意缠绵,温柔腻滑,谁能招架得住?纵然铁打的金刚,只怕亦要化为绕指柔。”赵鱼道:“风雨凄凄,鸡鸣喈喈,既见君子。云胡不夷?风雨潇潇,鸡鸣胶胶。既见君子,云胡不瘳?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这不是说给我听的么?我兴奋得全身发热,一晩上难以入眠,巴不得马上就天亮,我便骑上快马,去见善解人意的她。”
老丁背负双手,在厅内慢慢踱着方步,道:“可惜赵捕头天没亮就收到了苏苏姑娘的信,因为她的外公病了,而且她与富商老爹已经完全闹翻,唯有把她外公的茶叶卖了,才有钱给她外公冶病。”赵鱼喃喃自语道:“为什么我买了她的茶叶,她就消失在茫茫人海?”众捕快见他神情痴迷,不由得脸上带笑,心里充满了幸灾乐祸之意:“想不到你这个油盐不进的蠢货,也会有被别人耍得团团转的时候?当真活该,哈哈。”
一直沉默不语的叶枫忽然开口说道:“人家给你写信,就是让你买茶叶,赵捕头精明能干,难道看不出来这是一个骗局么?”赵鱼收起懒散,懈怠的表情,眼中突地精光四射,在众人脸上扫来扫去,道:“江湖四大忌,和尚道士小孩老人惹不得,如今又加了两条,翠云山的外公,卖茶叶的苏苏,哈哈。”脸上并无半分欢愉之意。
叶枫心里一凛,寻思:“这个骗局恐怕与老丁他们有关,这些人为了赚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老丁他们并不答话,脸色却渐渐的有些变了。赵鱼道:“只要是本份,正当做生意的,我竭力为他们保驾,但是谁想走歪门邪道,干一本万利的勾当,正如宋太祖所言,犯吾法者,唯有剑耳。”
老丁定了定神,怒道:“这些骗子实在可恶,若是他们落在我的手里,定要他们好看。”赵鱼道:“他们之所以敢肆无忌惮,难道不是背后有人替他们壮胆么?有些人以为我做不长久捕头,哼哼。但是只要我一天是捕头,就容不得某人胡作非为。我不是不开窍的傻瓜,我只想坦坦荡荡,问心无愧。”叶枫大声叫道:“好!”众捕快转头看着他,目中尽是怒火。老丁道:“赵捕头深受爱戴,连你的位子都坐不长久,还有没有天理?”
赵鱼道:“小木桥村的钟秀才满腹才华,写得一手好字,可惜把本事用错了地方。昨天我已把他收监入狱,听说他与各位哥哥交情深厚,你们要不要去看看他?”众捕快犹如五雷轰顶,瞠目结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呆了半晌,老丁跺脚骂道:“他奶奶的钟秀才,只会胡说八道,仅仅和他喝了几次酒而已,狗屁的交情!满腹才华?莫非他才是卖茶叶的苏苏?待会我到牢里,非揍得他满地打滚,要他一文一文钱全吐出来。”
赵鱼道:“能吐出来最好,倘若他再屡教不改,撞在我手里,我未必会卖丁大哥的面子了。”老丁额上沁出了密密的汗珠,道:“是,是。”赵鱼打了个哈欠,叹了口气,道:“说说你们的事吧。”老丁忙将一路的经历一一说出,尤其侥幸擒住胡恨那一节,经他三寸不烂之舌大肆渲染之下,宛若说书人讲故事一般,情节一波三折,跌宕起伏,几乎到了神乎其神,令人欲罢不能的境地。
叶枫听得暗自发笑:“难怪师父常说,某人打起官腔说官话,全是不知所云的空话、假话、大话、鬼话、废话,今日一听,果然所言不虚。戏文里的赵子龙长坂坡七进七出,也不及他来得精彩。”至于与小桃红做交易暗算胡恨、过河拆桥害了小桃红的性命、火烧“醉春风”引发混乱、杀郑捕头灭口、以及要剜胡恨的舌头,剁他的十指之事,老丁却是一字不提。
当然在路上对叶枫有交待过,免得他突然开口,露出了马脚。老丁指手划脚,口水飞溅,足足说了一个时辰,才终于讲完了这惊心动魄,令人无法喘息的奇妙之旅。赵鱼早习惯了他‘牛皮无边神功’,也不当场点破,面带礼貌的微笑,耐着性子听老丁慢慢说完。
赵鱼当捕头已有大半年了,这些空洞无物的大话,假话就似讨厌之极的苍蝇,时时刻刻在耳边嗡嗡作响,碍于情面又不好斥责那些人,听了却是害得自己一天不开心。有时候他简直想不通透,这些人终日去讨好承奉上司,为什么不脚踏实地去做些实事呢?像他们当中有些人能力极强,可是偏偏将命运寄托在阿谀奉承、曲从拍马之上。这样的人生有意义么?
每想到此处,他就在心里反问自己:“可是你的人生有意义么?”他所看不起的蛀虫,人渣,无论在官场上,抑或在私人场合,都比他吃得开,更受尊敬。他近乎变态约束自己,忍受各种无法想象的痛苦,可是又得了什么?不仅被人嘲讽,四处碰壁,就连国家也仿佛把他当作了可以遗忘的垃圾。难道他才是整个社会的敌人?
难道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可走,要么与现实妥协,做自己所憎恶的人。要么一条道走到黑,然后无声无息地倒在某条污水横流的暗巷里。他生怕有一天会发疯。因为他不甘心被那些酒囊饭桶踩在脚下。凭他自身的能力,足以可以为这个国家做更大的贡献。他分明是灿然生辉的金子,为什么没有人发现他的光芒呢?
赵鱼叹息道:“各位哥哥固然勇气可嘉,只是胡恨亡命之徒,向来穷凶恶极,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怎么向各位嫂子交待?你们也忒胆大了。”老丁大声说道:“匡扶正义,除暴安良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职责,倘若连我们做捕快都选择退缩,袖手旁观的话,这个社会还谁可以指望的?倘若能用我们性命去换取社会的安宁,我绝对第一个挺身而出,我相信我的家人,也会举着双手赞成!”
叶枫强忍着笑,偷偷向赵鱼望去,见得赵鱼表情古怪,似笑非笑,是不是也在心里暗笑?老丁满脸笑容,显然对自己这一番高谈阔论极为满意。赵鱼不愿和他过多纠缠,知道不赶紧勒住老丁,他便顺藤摸瓜,如长江之水,无休无止,一夜也流不完。当下笑道:“各位哥哥外出多天,嫂嫂们在家里想必牵挂不已,不如你们先回去歇息,给家人报平安。明天咱们寻间酒家,边吃边谈,如何?”
老丁嘴上称是,双脚似长了根,并不挪动。赵鱼道:“丁大哥,还有事么?”老丁慢慢从怀里掏出张面额五百两的银票,放在赵鱼面前的长桌上,笑道:“赵捕头下月生日,这是兄弟们的一些心意。”只要赵鱼还坐捕头的交椅,他便要设法把赵鱼拉下水,一个贪财如命的上司,总比一个刚正不阿的上司要好对付得多。
叶枫骤然想起门楼上“正大光明”四个大字,一时间感慨不已,噗嗤一笑。赵鱼盯着银票,微微一笑,道:“我下个月生日吗?我怎么记不起来了?生日嘛,一碗青菜面,两个鸡蛋,再加一坛劣酒足矣!哥哥你难道不知我立下的禁令么?不得借以生日过节之名,收取别人的礼金?”
老丁不以为然,笑嘻嘻道:“赵捕头言重了,这是我们同僚之间的人情来往,难道我们以后就不过生日了?捕头还不得要来赏我们的脸?”一旦赵鱼收下银票,就等于出卖了自己的灵魂,以后在他们面前也就没有什么尊严可言,堕落放纵亦是指日可待的事。赵鱼笑道:“我今日收了你的钱,说不定胆子就肥了,明天便变本加厉,勒索敲诈商户,吸取百姓的血汗钱。”右手轻轻拍着银票,仿佛抚摸着情人的手。
果然老丁顺着杆儿爬了上来,道:“倘若捕头肯收那些穷鬼的钱,真是他们天大的福气。”叶枫冷笑几声。赵鱼森然道:“做官的不去骚扰百姓,让百姓能够踏踏实实睡个安稳觉,才是百姓最大福气。”老丁唯唯诺诺,道:“这大半年来,本县百姓无不赞颂赵捕头的恩德,你收他们的钱,亦是理所当然。”赵鱼叹道:“手莫伸,伸手必被捉。”他指了指头顶,道:“头顶三尺有神明,得心怀敬畏。我天生胆小,还是老实做人的好。”
老丁见他软硬不吃,不由心中怒极,面上仍然笑容灿烂,看不出任何怨恨之色。道:“捕头教训的是。”赵鱼道:“小事糊糊涂涂,必将大祸临头。我不想被人唾骂,一辈子抬不起头,你是我的好哥哥,不会害我身败名裂吧?”老丁叹道:“哥哥知道怎么做了。”伸手去取银票。
岂知赵鱼右手伸出,将银票攥在手心,笑道:“通往北门的那条路,年久失修、破烂不堪,一到雨天便如泥潭泽国,车马难行,来往行人苦不堪言。不如将这五百两银子拿来修路,也算是造福百姓,功德圆满。”老丁怔了一怔,不知怎样回答是好。赵鱼道:“丁大哥心怀慈悲,一向乐善好施,岂会错过这等好事?再说行善事也是替自己积德,让儿孙受惠。”说着把银票放入怀里。
老丁又不好意思拒绝,当下哈哈笑道:“北门那条路,我们早挂心许久了,众兄弟在私下也商榷了好多次,只是没有想出合适的解决方案,故而一直拖到如今。“众官差连忙附和道:“我们虽然职位低微,却从不忘百姓的疾苦。”赵鱼躬身下拜,道:“我赵鱼替北门几百户的百姓,衷心感谢各位哥哥鼎力相助,祝各位哥哥身体安康,事事如意。”
这几句话他说得无比的真挚诚恳,完全出自肺腑之言。老丁闪到一边,笑道:“我也在给自己积德,略尽微薄之力而已。”脸上在笑,心头大痛。叶枫看得解气无比,不知在心中叫了多少个好。赵鱼忽道:“丁大哥,最近市面上青菜是多少一斤?鸡蛋是多少钱一枚?”老丁被他问得没头没脑,道:“方才我们走在街上,听摊贩叫卖,青菜是五文钱十棵,鸡蛋是三文钱一枚。莫非那些奸商想哄抬物价?明天一早我去请他们喝茶。”
赵鱼挠了挠头,“噢”了一声,道:“那可是奇哉怪也了,我们衙门买的青菜却要五文钱一棵,鸡蛋十文钱一个,难道当中有什么猫腻不成?啊,我想起来了,后厨买菜的大哥,是你什么亲戚来着的?”老丁这才明白赵鱼的意思,纵使他脸皮极厚,也不禁面红耳赤,低声道:“是我的小舅子。”赵鱼道:“我们是个穷衙门,没有多少闲钱,大手大脚不得。若想发衙门财,可是走错地方了。大哥的小舅子头脑活络,在穷衙门误了前程,真是可惜了。”
老丁怒道:“这个挨千刀的贱人,就爱占小便宜,前几天拿走我家一只鸡,三斤菜油,我都没去找他算账,又在衙门里搞事情,看我怎么收拾他!”赵鱼笑道:“是,是,捡了芝麻,掉了西瓜,只看到脚下的几枚铜钱,看不到远处的宝山,得不偿失。”老丁不敢多说,寻了个由头,与众捕快匆匆告辞。
也不知过了多久,叶枫终于笑了出来,道:“你的手下好鬼!”赵鱼跟着笑道:“何止是鬼?每个人都是千年的狐狸,天天与他们斗智斗勇,一不小心就着了他们的道,教人防不胜防。”两人相视大笑。又过了一会儿,赵鱼道:“你要去捉拿胡恨?”叶枫点了点头,想起惨死的小夫妻,眼圈倏地红了。赵鱼道:“你熟悉本县的地形么?”
叶枫神情茫然,摇了摇头。赵鱼笑道:“或许我能帮上你的忙。”转身从背后的书架上,抽了卷画轴出来,在桌上平平铺开,原来是幅手绘的地图。只见工笔细腻,精心绘制,显然耗了不少的心血。山川,河流,村落,道路无不详细的标注出来。有的地方还用小字作了注释,比如:“此处地势低矮,易受山洪冲毁,过此地事先得勘探,切记切记。”
赵鱼道:“我足足用了二个多月,才勉强走遍全县每个村庄,地图就得准确无误,马虎不得。”县里以前遗留的地图漏洞百出,不是张冠李戴,乱标地名,就是南辕北辙,相差甚远。这才让他有了实地勘探,制作地图的念头。他抬头凝视着叶枫,道:“你的运气还不算太坏,胡恨是在赤松岭脱身的。”
叶枫看不懂地图,只好胡乱“嗯”了一声。赵鱼道:“赤松岭方圆几十里没有人家,离它最近的十字坡,少说有六七十里。”他手指在图上一按,道:“十字坡是个好地方,既通县城,又通徐家庄。”叶枫目光顺着他手指看了过去,十字坡往左是县城,往右是徐家庄,它正处于来往两边的必经之地,正是所谓的咽喉要道,兵家必争之地。叶枫目光闪动,道:“你的意思是说,在十字坡有可能截住胡恨?”
赵鱼点了点头,道:“正是,以他目前的体质,到达十字坡至少明天正午。”一个身负重伤的人,能走得了多快?叶枫道:“我这就去十字坡。”赵鱼拉住他的手臂,道:“且慢!”叶枫一怔,道:“有何吩咐?”赵鱼笑道:“胡恨诡计多端,凶残阴险,万一你对付不了他,岂非白白送了性命?以后阎王爷把这笔账算到我头上,我不是冤枉极了?”叶枫面色一变,道:“你想怎样?”赵鱼竟不看他,神情似有几分不屑,道:“倘若你有本事,你尽管去就是。如果你是三脚猫,那么请你留下来,我自有打算。”
叶枫见他脸有鄙视之意,心中有气,大声道:“我会怕他不成?我又不是没和他交过手。”赵鱼一脸坏笑,道:“可是你为什么会失手呢?”叶枫脸红了一红,道:“我一时大意而已。”赵鱼道:“现在你就把我当作胡恨。”他慢慢捋起袖子,道:“论打架斗殴,你们江湖人士是行家好手,我事先声明一下,不许打我的脸,过两天我要去相亲。鼻青脸肿像个猪头算什么回事?打架输了是小事,娶不到媳妇那是抱憾终生。”
叶枫冷哼一声,道:“我自有分寸。”赵鱼笑道:“谢谢你。”忽然跳了起来,呼的一声,一掌劈落。叶枫想不到他会突然发难,待到有所警觉时,已是掌风凛然。叶枫反应也快,身子一扭,忙使一个“逃之夭夭”跃了出去。只是动作已经严重变形,狼狈不堪,若是让余观涛看到,定会在他脑门敲上几记爆栗:“这就是基本功不够扎实的后果。”
纵使如此,左肩胛仍让掌风扫了一下,只觉得隐隐作痛。叶枫又惊又怒,道:“喂,你怎么不通报一下,说打就打?讲不讲江湖规矩啊?”赵鱼皮笑肉不笑道:“胡恨会通报你吗?该死,我倒忘了,你是名门子弟,正人君子,从不使下三滥手段的。”他在老丁他们面前正气凛然,在叶枫面前却如泼皮一般无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