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星警官坐上警车离开之后,宿最背着一个军用大背囊站在我家门外。她身穿一件军绿色的短袖和一条藏蓝色的短裤,脚上穿着一双迷彩鞋。
“宿舍漏水了,能借住在你这儿吗?”她直视着我的眼睛。我领会了她的好意,笑着点点头,拿钥匙打开防盗门请她进来。
我把她领到我自己的卧室门口,“你睡我这间,和我挤一挤。”她的目光在另一间紧闭着的房门上停留着。“那间就是祝芙的卧室。”我低语。
她径直走进我卧室旁边的书房,“这个行军床让我想起我在单位宿舍的床,很亲切。”她将背囊放在床边的地上,“这儿很好,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好。”
我打开书房柜子,取出去年赛课得奖发的新太空被,和一套干净的兰花图案的床上四件套,换上。
祝芙的遗物我还未去收拾,我想让它保持原样,就好像祝芙出门旅行了,总有一天会风尘仆仆的回来。
宿最躺倒在软软的被子上,念着上面拱桥形状的字,“祝贺娆忘川老师秋季学期赛课获得一等奖。很厉害啊。”
“谢谢。”我说。
她不好意思的抬了抬眼皮,“不用客气。”她坐起来,一脸认真地问,“有什么线索留下吗?”
“一根金黄色头发,从口红盖子上提取到半枚指纹,还有这些,”我将在现场拍摄的几张照片拿给她。有一年过生日,祝郝送了这个傻瓜相机给我,刚才警察来之前,我用它拍下了现场的照片。
我将红伞、熊猫挂件、地理真题解析册前言页等线索,交给七星警官一并带走了。只说是家访途中碰巧获得的。或许警方先进的刑侦技术可以找到我遗漏的什么线索。在交给七星警官之前,我也把它们一一拍了下来。
当时,七星警官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我知道我的小伎俩是瞒不过一个老刑警的眼睛的。他有意无意透露给我的一些线索,真的是因为他是一个大嘴巴吗?绝不是的。警车开动前,他看着我的眼睛很认真地说:“罪犯是极其危险的,查案的事交给我们。”
宿最走进卫生间,镜子上的字我还未来及擦除。她紧紧盯着那个瘆人的“死”字,“她这是在警告我们吗?”
“这倒也不失为一样线索。”我说。
宿最抛过来一个疑问的眼神。
“你看这个字的写法,欲横先竖,欲竖先横,起笔、运笔、转折、收笔,提按顿挫,这是粉笔字的写法。”
“这样看来,凶手果然是这个学校的老师?”
“咱们学校有一百六十八个老师,凶手是一百六十八分之一。”我转念又产生疑虑,补充,“也有可能是别的学校的老师,或培训机构的老师,或上过师范大学但没从事教师行业的人。”
宿最握得拳头发出嘎巴嘎巴的声音,“凶手到底是谁呢?找到这个凶手就能知道十六个月以前那个凶手。唉,找不到我妹妹的头颅,她就无法入土为安,我父母就无法……”她顿住,眼圈红了。
“……”我给不出一个答案,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只好轻轻拍拍她的手臂,笃定地说:“我们一定可以找到凶手的!”
她挺直腰板,用力点一下头。
我用抹布用力擦掉镜子上的字,留下她洗漱,我回到卧室先去睡觉。躺在卧室床上,我又仔细翻阅了所有的新闻报道,以及目前为止所有的线索、照片、笔记……
周六早上,我从学校出来扫了辆电动车往医院走,天空湛蓝如海,这是我固定去探望祝郝的日子。
我忘了说,祝郝也是十六个月以前那起案子的犯罪嫌疑人之一。因为他的子弹出现在第三位被害人的小腿里。而他的配枪里,恰恰少了那颗子弹。这件事,从未向社会公布过。这导致我不能随时去探望他。十六个月前的那个夜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是破案的关键。
等红绿灯的时候,路边花池旁坐着两个约十四岁左右的男孩,其中一个仰着头在跟旁边的男孩炫耀,“嘿,您打完第七章了吗?我马上开打第八章了。”
旁边男孩苦恼地噘起嘴,“嗯,这关太难打了。”
“笨死了你!冲啊,第八章的小怪物们,本王牌要大开杀戒喽!”他手舞足蹈的叫着。
我忽然想起了什么,问他在玩什么游戏。他回答我,是一款野外求生和杀丧尸的游戏,很刺激。我赶紧打电话给七星警官。
电话接通以后,我迫不及待地说出自己的猜测:“七星警官,我认为,那两张出现在案发现场的纸,是凶手的杀人预告。”电话里十分嘈杂。
“啥?忘川,你大声点,我这边实在是太吵了,听不清啊!”七星警官将嗓门抬高到沙哑的地步,我才勉强听清他的声音。
我大声问,“那边发生什么事啦?”
“我在案发现场!在张公桥!等我忙完给你回电话,先这样!”挂断电话,宿最的短信进来,内容是:张公桥李记烤鱼店后厨发现新尸体,速来。我马上调头往张公桥的方向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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