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君山是当地人取的名,南真在汴梁时也知道当地有老君山,道家思想在中原、在南诏都较盛行,人们常常把那些雄奇险峻适合修道修仙的高山称之为老君山。江州城北的这座老君山同样也是修道之人的圣地,像南真住的这种小院落,老君山上还有很多,都是一些散人、方外之士闭关修行的处所。因此,这山上时不时还可以遇到几位修道人。南真一身农人打扮,显得不伦不类,以为他是山上猎户之类的农人,见到他的人都叫他小哥,并没有引起别人太多的关注。
自从女人醒过来以后,南真就再也没帮她换过腹部的枪伤药。她虽然身体虚弱,但是手上的动作不受影响,背部的箭伤南真和女人都没那么尴尬,所以他们之间的关系进展得比较正常。
女人自从睁开眼见到南真后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默默地配合着南真的安排,她既没有少女的娇羞,也没有妇人的多疑,只是眼里有隐隐可见的悲伤。南真十五年来不是在道观就是寺院,对于女人的认知少之又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女人就让他遇到了一个待产的少妇,更是他让他有点措手不及。
两个月过去,伤筋动骨一百天,才六十多天,她就可以下地了。她高高瘦瘦的身体简直是弱不禁风,她慢慢走到窗户前,眼睛无力地看着窗外盘腿打坐的南真。“小师傅,您可以帮我个忙吗?”她终于开口了,南真走进屋子看着他“你还好吧?怎么下床了,什么事都不用管,先把伤养好了再说。”女人低下头,“我其实早就醒了,药铺里你们的谈话我听得清清楚楚。”“你躺下说话,我救你之事也是碰巧之事,你不必放心上。”
“我叫李荷碧,父亲是......”。南真听她简单诉说了自己的身世,这位李小姐是淮南一位有名的将军之女,由于高层内部争权殃及其父,父亲被杀,家族几十人遭受牵连。南真越听越觉得此女与自己的身世如出一辙,不由又增添了几分同情心。
“李小姐,那日在药铺我就大概知道了你的身世,也正因你这样的身世我才决定继续照顾你,因为我也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我四岁时父母及家族就被人屠杀,所以,我救你,是我自己内心的一次救赎,是同命运人之间的一丝情意,你不必顾虑太多,好好养伤,不要觉得有愧于我,我希望看到的是你尽快的康复。”
“小师傅,大恩不言谢。不过我确实有一事相求,请您再帮我一次。”南真看着她坚定的表情,知道这事对她的重要程度。“你说来看看,我能不能办得到。”“帮我拿掉肚里的孩子。”女人的态度坚决镇定,绝不是一时心血来潮的脑残决定。
南真一百个不理解地看着李小姐,“说说你的想法。”“因为我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这是主要原因。其次,我现在家破人亡,一个弱女子如何自保还是问题,无法为肚子里的孩子提供安全的保障,我不想孩子出生后孤苦伶仃地在这个世间遭受磨难。最后,我不知道这孩子的父亲是谁,因为他们猪狗不如,所以我不愿意,这个最重要。”
南真有点糊涂,在他没完全弄明白事情的究竟时,他是不会帮她做任何事的。“你既然都与我讲到这份上了,就再说清楚一点,孩子的事到底怎么回事。”‘毕竟一个女人连这样的事都告诉了自己,也不必再顾忌什么了,搞清楚状况再说。’南真嘴里说着,心里也在想着。
李小姐经历了生死,这几个月一直饱受折磨地在思考着孩子的事,最终终于下定了决心。“我父原来也是一方霸主,后来兵败才来到了淮南。至此,我们就寄人篱下。父亲精通文武,来到淮南后也确实得到了大人的重用,可是在这乱世立足谈何容易。父亲从小他对我和姐妹们就非常疼爱,我的两个姐姐都作为政治筹码嫁给了军阀和政客,她们最后都郁郁而终,她们都与我差不多的年纪。”李小姐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
“大姐嫁给一位将军,将军在战场上阵亡,结果受其牵连惨死在敌人的残暴蹂躏之下。二姐嫁的是一个狗官,狗官跟着犯上作乱被诛杀,结果二姐和孩子也一起被牵连。”李小姐伤心得语不成声,南真看着她,心里生出了些许怜悯,他的父母、师伯早已过世,可师叔的死并没过去多长时间,对至亲至爱的人的感情他是明白的。
李小姐又悠悠说道:“父亲看着两个姐姐的命运如此坎坷,就一直把我留在家中,也不管什么人来提亲,他总是不答应,所以我十六岁了都没成亲。可我母亲看在眼里急在心头,父亲不要文官武将,她就为我悄悄找来了江州的哥哥,让他在江州帮我寻了一个当地名士的儿子,”李小姐说到这里,紧咬住红唇,眼里喷出了一股阴森森的怒火。“哪知这对狗父子禽兽不如,父亲没出事前他们深藏不露,等到去年父亲出事后,他们终于露出了他们丑恶的嘴脸。”李小姐匍匐在床头又是一阵轻轻的抽泣。“他那儿子名面上是个谦谦君子,暗地里却整日在外胡作非为,我与他婚后一年都没有怀上子嗣。他们爷俩都是伪君子,外人眼里的名人名士不过是他们奸淫掳掠的保护伞,我父才出事,他们父子就不分彼此对我百般糟蹋蹂躏。”李小姐声嘶力竭地捂面说道:“你说我还能生下此子吗?”
南真听完后也不禁为之动容,‘那召德方丈一代高僧不也一样有着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吗?还有被自己斩杀的那三人,难说暗地里他们也一样为虎作伥,自己愧疚了那么多日子,说不定到头来却是在为恶人感伤。’想到此处,南真的心情释然了许多。
“李小姐,你的事令在下也十分愤慨,既然你已经想好了,只要你将来不会因此刻的决定后悔,我可以答应你让我办的事。”
李荷碧抬起头来充满感激地看着南真,“谢谢小师傅,这件事一定要谢谢你,因为这事虽然是为我做了一件好事,但毕竟有伤天理,我实在是无路可走了。”
当晚,南真就去了江州。他没去药王斋,而是在另外一家药铺开了方子抓了药。因为孩子已经快三十周,他又让药铺为他介绍了一个会护理的婆子带了回来。朱小姐的身体还很虚,南真又去山上修行的道士处买了一些养气培元的丹药和几株几十年的人参,一切准备妥当。那婆子经验丰富,在小院里整整在了十五天才把事办完。
一晃又是两个月,李小姐的身体恢复得很快,由于心情好了,加上年纪轻底子好,背上的箭伤也已痊愈,只是腹部的枪伤创口大,所以还不能用力。至于小孩的事她虽然不提,但是明显还有些让她无法释怀。
几个月的相处,南真和李小姐之间的气氛有了变化。李荷碧比南真大了两岁多,都说女孩子比同龄男孩成熟,可是李荷碧却是那么幼稚,从小生活在锦衣玉食蜜罐里的她竟然不知道很多世俗之事,南真虽然也是一青瓜蛋子,但终归从小颠沛流离经历了许多常人都无法经历过的事,再加上他身负高级功法,智慧才学都要比这位大小姐要厉害得多,是以,南真反而像哥哥一样在为‘妹妹’出谋划策、解惑答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