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拒绝我。」
“你当真要同我交好?”他转过身,看着她的眼睛,神情异常端肃。
皎皎用力点头。
“好。”归衡缓缓颔首,“那么为表诚意,你也该换个称呼。”
“啊?”皎皎一愣,“不叫你五哥么……可、可我也这么称呼其他兄长啊……”
她是因为归衡对她的称呼和别人不一样才希望他改,归衡又为什么不满意?
“所以。”归衡斜她一眼,加重一点语气。“别叫这个。”
皎皎没明白这个“所以”的意思,垂头丧气,“那叫什么……”
暴君真是难伺候。
“自己想。”归衡眉梢轻挑,目光掠过她微张的唇,转过身。
杜姑姑赶忙行礼:“殿下慢走。”
归衡随意一挥手,披着月色缓步离去。
皎皎看着他的背影,忽地想到方才她唤归彻时,归衡的表情。
他福至心灵,提高一点声音:“哥哥!”
小公主声音清甜,带着细细的轻颤,由夜风送到他耳边。
“天色已晚,衡哥哥,路上当心。”
肩背挺拔的少年停住脚步,淡淡点了点头。
皎皎松了口气,转过头,向杜姑姑求助:“我头发上落了叶子,杜姑姑帮我取掉好不好?”
杜姑姑正在收拾茶具,听她这么说,赶忙擦干净手过来,看了半天,疑惑道:
“殿下,您头上没有落叶呀。”
“怎么会没有呢?这里太暗了,姑姑再仔细看看。”皎皎鼓着脸,认真地扒拉自己的头顶:“就在这里……啊。”
她短促地“啊”了一声,嘴巴张成一个小小的圆形。
“怎么了殿下?”
“没、没什么。”皎皎脸颊泛红,低下头帮忙收拾,“咱们快回宫吧!”
归衡过了几日再去校武场,一走到门前,便迎来无数炽热目光。
宫里的消息传的比风还快,如今,人人都知道五皇子是不世出的枪法天才。
从前?从前只是没开窍。
当然,武师们争相求做他的陪练,最重要的原因还是万寿宴上,皇上命身边宦侍亲倒的那杯酒。
归衡颇过了几天被武师围着的日子,直到他们发现,对于陪练武师的人选,五皇子似乎早就心中有数。
能选进宫的武师功夫都不差,拼的是为人处世。可奇怪的是,五皇子选中的那些武师都是些粗豪之人,并不太会讨主子欢心,甚至严三钉这样的闷葫芦也被高看一眼,实在叫人想不明白。
归衍和归德来到校武场,正看到几个武师结伴去归衡旁边赔笑,心中不由五味杂陈。
“哼,这帮狗奴才!”归德冷哼一声,烦躁地甩了甩手:“大哥,我先去换衣裳。”
“嗯。”
归衍想了想,走过去,拍拍归衡的肩膀:“五弟,你虽长于武艺,但在读书上也要用心啊。”
归衡抬眉望向他,幽沉的双眼看得归衍心里一怵,顿了顿才道:“听说上次太傅出题考校文章,五弟似乎……是最末一名交的。”
归衡漠然:“皇兄教诲,牢记于心。”
他语气平静,归衍却心中一凛。
他还想说什么,归衡已冷声打断:“臣弟要练武了,还请皇兄避开些。”
他一边说,一边缓缓调转箭镞,归衍还记得他那一枪的威势,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归衡放下手里的弓箭,转而提起一柄长戟。
归衍:“……”
阿礼在场边候着和人闲聊,过了申时,上前提醒归衡该用晚膳了。
归衡换了衣服,两人朝常晖宫走去。
离开校武场一段距离,阿礼看看四周无人,喜形于色道:“殿下!平日那些个眼高于顶的武师傅,今儿都抢着跟我说话呢。”
归衡瞥他一眼:“你说话行事,比从前更要当心。”
“奴婢明白。”阿礼点头,喜滋滋地,“还有个老武师说,我们爷可算知道出头了,他早就觉得您武艺比其他几位爷都好,只是从前您总是不争不抢……”
归衡淡声:“我如今也并不想争抢什么。”
阿礼一愣,迟疑道:“那您在万寿节上……”
天可怜见。他还以为自己这位天纵英才的殿下终于开窍,肯为前程搏一搏了呢。
归衡勾了勾唇:“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
收了她的礼,自然要替她夺取胜利。
阿礼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高兴道:“妍娘娘要是知道您在皇上面前这样得脸,想必也会高兴的。”
归衡闭了闭眼睛。初秋日短,宫道上已渐次掌起了灯,辉煌漫长,绵延至目光不可及的地方。
宫道再长也走得到头,可他与母妃之间,却错失了整整十年。
阿礼观察他的神色,小心翼翼道:“听文太医说,妍贵人风寒渐愈……”
归衡颔首,眉宇间的郁色这才散去一些。
“还有,皎然公主说明早想去暄妍殿瞧瞧,来人问您要不要同往。”
归衡的神情一时有些古怪,唇角微微扯了扯,说不出是喜是怒,看得阿礼心惊胆战。
顿了顿,归衡沉静地点了点头:“能见母妃,为何不去。”
阿礼有些莫名:这话不像对他说的,倒像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