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翠再不敢分辨,伏在地上小声啜泣。
“阿礼。”归衡移开目光,淡声吩咐:“知道怎么做么?”
阿礼忙点头:“奴婢晓得。”
归衡再没看不停叩首的宫女,随手将那珠簪掷在脚下,向前院去了。
邱嬷嬷正好迎上来:“殿下,我方才听到后边……”
“后边没什么。”归衡淡淡地说,看一眼内殿:“皎皎还在里面?”
邱嬷嬷点头:“东偏殿已收拾出来了,殿下先去坐坐,奴婢为殿下奉茶。”
“无事,我便在这里等。”
归衡坐在廊下,沉静地瞧着紧闭的内殿殿门。
宫中人是轻视他太久了,连一个小小宫婢,也有如此痴心妄想。
少年思量着,眉目间浮起浓重的阴翳之色。他无意识地捻动手指,串珠流苏冰凉的触感仿佛还在指间,然而从那肖想他的女子发间拔出,只叫他觉得厌恶。
阿礼说的没错,她是在模仿……皎皎。
但凭什么觉得他会吃这一套?这样长的流苏,看着就让人觉得累赘。娇滴滴的走不动路,又是个哭包,惹人心烦。他才不——
“公主殿下!”玉秋惊喜的声音响起,接着转为心疼,“您怎么哭成这样……”
归衡倏然起身,大步走过去。
“五殿下。”玉秋向他行礼,归衡无心顾及,伸手去抬皎皎低垂着的脸。
小公主被握着下巴抬起头,只见细密长睫边晕开一片深粉,直连到细嫩的脸颊,一见到他,眼底浮起波光莹莹。
归衡皱了眉,叫玉秋和阿礼去备轿,等她上了步辇,才走在她身边,慢慢问她怎么回事。
皎皎吸了吸鼻子,小手从步辇上垂下来,晃了晃。
归衡怔了一下,伸手握住。她的手好小又好软,他几乎怕把她弄疼了,下意识放轻了力气,随即手心一凉,落进来一个什么滚圆的东西。
归衡抬眼看她。小公主歪头与她对视,双眸天真明亮,长流苏随步辇一晃一晃,像挠在他心上。
长睫尚且湿濡,她唇边却露出两颗梨涡,软声:“谢谢哥哥……”
归衡淡声:“为了这枚鸡蛋?”
小公主乖乖点头,心悦诚服:“哥哥好厉害,什么都知道。”
归衡唇角轻抬,默不作声地握了握她的手。
坤和宫中。
地下跪着几个不起眼的灰衣内侍,正将几日来监视所得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向皇后禀报。
“皎然殿又送了东西去常晖宫?”
皇后嗤声,“她倒是不心疼。”
宫女流芸便道:“虽说大家都说公主重伤痊愈之后懂事许多,奴婢却觉着,公主还不算真懂事。否则怎么会不想着与咱们太子爷交好,反而成日去讨好五殿下?”
皇后厌烦地揉了揉眉心,不耐烦道:“罢了,她这样没眼色,等本宫日后料理了柔嘉那贱人,干脆叫阿衍将她嫁去属国,眼不见心不烦。甘露宫那里呢?”
内侍向前膝行几步,低声:“奴婢这里倒有些发现。”
“哦?你说来听听。”
那内侍便将跟随甘露宫宫人观察到的,三言两语同她禀明:“……奴婢们发觉,甘露宫的内侍总会偷偷往宫外运东西变卖,据说价值很是不菲。”
“换得的钱呢?”
内侍赔笑道:“这却不知去向。”
温皇后高高挑起眉。
谁不知道皇上最宠贵妃,就连甘露宫都为她建了。等闲王公一辈子见不到的宝贝,但凡她开口,皇帝没有不应的。她再怎么大手大脚,也断断到不了要变卖珍宝的地步……
除非她有不可告人之事,无法光明正大地从皇帝手里拿银子。
越想越觉得兴奋,皇后的指甲深深抠入掌心,声音里带着某种诡异的尖锐:“给我盯紧了她,务必要知道那银子的去向!”
“是!”下人领命而去。
她喝了两口茶,又想起一事来:“流芸。”
“奴婢在。”
“皎然公主不是送东送西的,要同那个贱种交好么?”皇后斜勾着唇角笑了笑,“那本宫就送她个好东西,保管她那好哥哥见了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