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哄小公主跟哄小猫也差不多,皎皎半眯起湿漉漉的眼睛,听到他说话才忽然清醒过来,飞快摇头:“不要不要。”
“不要什么?”
皎皎咽了咽口水,声音有点涩,“不要‘解决’掉他。”
她下意识去宽大的衣袖里,拉住归衡的手,“虽然他受人指使说哥哥的坏话,很、很讨厌,可要是那样做的话……”
归衡,就真的变成他说的那种人了。
她还记得那个无比真实的梦境里,归衡手上的血腥气。他身披战甲手提长剑,可是抱着她的时候,一点也不快乐,几乎要与原作里那满手鲜血才登上皇座,孤独一生又痛苦一生的暴君重合。
她不想他成为那样的人。尤其是现在拉着他凉玉一般干净又清凉的手。
归衡看了她一会儿:“你怎么知道他是受人指使?”
皎皎一愣:“杜姑姑说,他、他是母妃宫里的老人,不会无缘无故背叛。肯定是有人威胁他或者给了他什么好处,他才来诬陷哥哥……”
“不是问这个。”归衡好像忽然没有了面对她的无限耐心,看着她黑眸沉沉,声音冷的像冬日原野上的风,“我是说,你怎么知道他是受人指使来诬陷我。”
“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呢?如果没有人威逼利诱他,他只是在做活时发现有人杀害宫女,又偶然通过什么蛛丝马迹认定那个人就是我——如果是这样呢?”
归衡说的很快,吐字却清楚,一字字砸出来,像碎玉击打着浮冰。
皎皎一时听愣了,过了几乎有半分钟,才缓慢地眨了眨浓长睫毛。
“可是他说的就是假的啊。”她小心翼翼地,另一只手也探进两人层叠的大袖里,两只小手分别拉着他手腕和手掌,几乎将他整只手捧起来:“哥哥你是在担心我会相信他的话吗?”
她抿着嘴巴,“如果那样的话,我难道还会专门通知你来对质吗。我应该立刻收拾行囊,和母妃逃到西山去吧。”
归衡低声道:“不用。”
皎皎张开一点水红的唇,听见归衡低沉的声音,“如果我真的对什么人下手,也一定是为了保护你。”
皎皎只停了一瞬,小小声说:“我知道。”
他看着小公主清澈见底的眼睛,慢慢地呼出一口气,将手抽出来,揉了揉小公主的发顶:“好了,带我去见那个人吧。”
屋里的老内侍从皎皎迟迟不归,就开始心慌,等发觉自己被关了起来,更是吓得要尿裤子。
而当那扇门终于打开,他满怀希望抬起头看到归衡的脸,心脏几乎都要停止跳动。
阿礼根本没费什么事,就问出了他的来头。
“又是四殿下。”阿礼小声嘟哝道。
归衡不置可否,只是对那老内侍道:“甘露宫你是别想去了。还想活命的话,这几天就待在御花园中的藏书楼,那里偏僻些。过些日子,我安排你出宫还乡。”
那内侍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好事,不由满脸涕泪,千恩万谢。
归衡看了阿礼一眼,对方会意:“殿下放心,奴婢会安排妥当。”
归衡点点头,转过身。
阿礼恭送他走出去,转过头来,带着微微有些怜悯的神情看着还在不住磕头的老内侍,心想,藏书楼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偏僻是它的好处,藏人方便,杀人也方便——他只需请流芸无意透露,老内侍自请去藏书楼,甘露宫自然会有人传信去四皇子处,而这以为自己逃出生天的人,也绝不会活过十个时辰。
在所有的事里,归衡手上都干干净净不会沾上哪怕一滴血,运气好还会再揪出甘露宫的几个内鬼,运气不好被公主知道,也可以很轻松地推到四皇子身上。
反正本来就是他下的手。
阿礼带着那老内侍离开皎然殿。
经过廊下时,他依稀听见殿下和小公主在说话。
“皎皎今天做的很对。以后再遇上这种事,不要理会,直接来找我就好。当然,哥哥会努力……不再让这种人接近你。”
“嗯!”小公主声音娇脆:“还好有哥哥……”
“嗯。”殿下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哥哥会一直在。”
阿礼倒抽口冷气,对自家殿下又多了几分敬畏,连忙催着老内侍离开。
皎皎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眼尾还微微有些肿。玉秋拿了用温水浸过的药玉,归衡已经一手接过:“我来。”
只要有机会,有关小公主的一切事他都更喜欢亲手去做。
玉秋从善如流,转身退下。
皎皎两手叠放膝头,乖乖巧巧闭上眼睛。
归衡轻轻将药玉压上去,缓缓摩挲。小公主的眼睑很薄,睫毛浓密而乌黑,衬得眼睑肌肤牛乳一样洁白,隐约能看的见一点纤细的青色血管,好像经不起一点力。
归衡忽然很想知道,这样娇嫩的地方,用舌尖触及是什么感觉。
他这么想,也这么做了。皎皎正乖乖等待按摩,忽然脸颊一凉,小脸被大手扣住抬起,一声惊呼还来不及发出,眼睑已经一热,归衡独有的清凉气息覆下来,铺天盖地。
他竟然在轻轻舔舐她的眼皮。
明确这个认知的刹那,皎皎头皮都是一炸。
归衡的体温比常人要低一些,唯有舌尖似乎是一样的滚烫。他好像一头好奇的野兽,不住地轻轻试探平日甚少亲吻的地方,最后甚至用唇轻轻抿了抿她濡湿的睫毛,直到皎皎按捺不住伸手去推他,才安静地退开一点。
皎皎羞得根本就不敢睁眼,总觉得那奇异的热力还停留在上面:“哥哥,你做什么呀!?”
两手再也无法平静地放在膝头,转而抓住两边椅子边缘,颤颤巍巍。
归衡喉结动了动,眸色黑沉如墨。
她永远都不知道,她这样闭着眼睛双颊绯红,长睫湿漉漉的模样,会有多么惑人。
他平静地想,还好她闭着眼睛,否则可能会被他的眼神吓坏。
还好她闭着眼睛——
所以他可以声音清沉,再从容不过地轻声:“在安慰我被吓坏的宝宝。”
作者有话要说:柠檬树下坐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