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瑞千面上的惊喜一闪而过,继而点头道:“嗯,我住在鹿角巷,来回一趟颇为费时。”
凝霜笑道:“不是有个伺候你的老妈子吗,怎么不让她为代劳?”
还记得萧易成说张瑞千克扣月钱的话,可是也不至于小气至此,连买趟东西都爱惜小费吧?
张瑞千面上懵懵懂懂,“什么老妈子?我只有一个书僮,今日家去了……”
萧易成及时察觉不对,连忙喝止,连推带搡地将张瑞千送走,无奈凝霜已听了个大概,当下默默地向萧易成望去:不至于吧,连这么一个老实人都要编排?
她认定萧易成之前说给她的那些话都是谣言了。
萧易成暗暗叫苦,面上却故作镇定,轻咳了咳道:“许是那老妈子已被辞退,另雇了个书僮吧。”
凝霜决定,今后他说的话都得打个折扣,面上只是不信。
萧易成急了,想拉着她的手臂辩解,在被瞪了一眼后,只得退后两步,道:“也不纯是造谣,张瑞千确实节俭,你只瞧他挑最便宜的松烟墨便知了。”
这回他学聪明了,知道用些好听的字眼,却还是暗暗给对手上眼药,什么节俭,不外乎就是小气。
凝霜叹道:“世子的苦心我已明了,只是,傅家并无与张家结亲的念头,世子爷可以放心了。”
张家毕竟是暴发户,一般的清流世家都未必看得上,何况似傅家这样没落了又死要面子的老牌勋贵。对于张瑞千的心意,凝霜自深深感激,可她也明白,她嫁给谁都不会嫁给张瑞千的,好在,她对张瑞千也根本无意。
反正,她已经决定是程表哥了。
萧易成本自宽慰,及至听到后半段心声,面上不禁勃然变色,几乎要出言质问,好容易才按捺下了:他算是什么人?那程迟却是傅家的亲眷,谁远谁近,一目了然。
幸好,在正式交换庚帖之前,一切仍是未知之数。
凝霜看完了账本,又在有疑问之处一一做上记号,这才大功告成,眼看天边已染上淡淡晚霞,凝霜便打算回家去,谁知满店里搜寻一番,只是不见程迟踪影。
程迟去哪儿了?
眼看凝霜投来疑惑目光,萧易成心中好笑,面上却是淡淡,“程兄来京中求学,我出于好意,为他介绍了历山书院的古鹤先生,此刻已前去拜访,想必得过几个时辰才能回来。”
那历山书院远在城郊,怕是明日都未必能回呢!凝霜狠狠瞪了萧易成一眼,难怪方才见他亲亲热热将程迟拉到一边说话,还以为他转性了,谁知却转着这般念头,他分明是故意的!
萧易成当然是故意的,不这样做,哪能有两人单独相处的机会?当下笑眯眯的道:“傅姑娘,不若让在下送你回家,如何?”
凝霜对着这只狡猾的狐狸,着实无可奈何,她倒是想一脚将萧易成踢开,可身在古代,女孩子孤身一人实在危险,尤其是在晚上,萧易成虽不似正人君子,念在交情份上,想来还是可信赖的。
凝霜只得蔫头巴脑点点头。
回去的路上,萧易成显得安静许多,虽还是时不时没话找话,比起街上相会的那股热闹劲儿,却显得含蓄多了。
只是虽隔着帘子,凝霜仍能感到对方投来的灼热视线,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只是热辣辣的。她相信面前倘若有杯水,萧易成都能一口将她吞下去,都不带塞牙缝的。
萧易成真个将皮水袋递过来,“渴不渴?我这里有些水。”
凝霜矜持的回答,“不用。”
“放心,是我没碰过的。”萧易成道。他素性喜洁,这方面比谁都注意。
凝霜想了想,到底不便拒绝这番好意,遂轻轻抬腕接过,略尝了尝,只觉口感甘甜无比,不知是哪里汲来的山泉。
这一喝便停不下来,凝霜咕嘟咕嘟饮着,直去了小半袋,偶然侧首,却发觉萧易成目不转睛看着自己,比她看账本子还认真些。
凝霜差点呛着,忙别过头去,小心抚了抚胸口。
萧易成亦脸上微红,竟觉得有些难为情:怎么看失神了?跟登徒子一般。
可想起傅凝霜适才白皙的手背与娇艳的红唇,以及小口小口啜饮泉水的优美情态,萧易成难免觉得喉咙干渴,心底亦微微发痒起来。
正心猿意马间,忽见那女孩子稍稍揭开轿帘,定定凝望着他道:“萧世子,您是不是喜欢我?”
萧易成突觉心如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