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九月十六日,是南疆的放灯节,家家户户都会点起各式漂亮的河灯,许下美好的心愿后,放进河畔。一盏盏亮起的河灯带着人们的希望顺流而下,星星点点的河灯汇聚到一起,在黑夜里铺成一道明亮灿烂的光芒,煞是耀眼。
孟清让站在石桥上,看着街头攒动的人群,高声叫卖的小贩,还有那挤得无法下脚的河畔。突然有人不慎掉入水中,然后一位青年飞快地将人救起,那郎君剑眉星目,青衫飘飘。与南疆男子截然不同的柔情,轻而易举地夺走了南疆女子的芳心。
过了几天,孟清让听人提起,翼族族长的女儿偷偷跟一个中原人离开南疆了,据说族长大怒,下令不准那个中原人进入翼族之地。中原女子多是淡雅,就是江湖儿女也多含蓄,不知道他们能不能适应来自南疆的爱恨分明。
巫乐门,一名老者屏息,小心地看着坐在上首的红袍男子,男子面容绮丽,脸色却极为苍白,在红色的外袍衬托下,显得有些脆弱。
“门主,都是我管教不严,以致彩雅闯下大祸,请处罚。”翼族族长面上的苦涩几乎能凝结。谁能知道,那个带走他独女彩雅的竟是太清派的弟子,还是首席弟子。彩雅在一向心高气傲,在这里,大家都宠着她,可外面就不一样了,中原人多狡猾算计,不知道哪里惹恼了她。于是气极之下对那弟子用了蛊毒,她蛊毒是自己给她保命用的,世上尚无解药。她学艺不精,被人当场逮住,现在人家派人来算帐了。
“不过是小事耳,无需在意,把彩雅接回来先。”坐在上首的男子回道。
翼族之地有着南疆四分之三的矿石,且翼族对巫乐门一向忠心耿耿,不然彩雅手里也不会有让整个江湖群医都束手无策的毒药。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更何况彩雅虽然娇纵,但也不是不辨黑白的人,不可能无缘无故伤人。再说好歹也会他护着的人,怎么也不能让别人欺负了去
听了此话,翼族族长明显松了一口气,满脸的感激。
“门主,那太清派已经来了,他们绑了彩雅小姐,在山下扬言,如果不给个交代就要彩雅小姐抵命。”有门人匆匆来报,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慌乱,虽说巫乐门声名赫赫,可如此对上那些名门正派还是有些不安。
“既然来了,就将人请过来吧。”孟清让示意手下起来,对明显紧张起来的翼族族长安抚一笑,眉宇间是一贯的从容,有着镇定人心的力量。
很快,门人引进来一群人,打头的是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然后几名佩剑弟子扶着一个虚弱的青年男子,最后是被绑着的彩雅。她一身狼狈,神情萎缩,再无往日的张扬,被太清弟子毫不客气地推到地上。
孟清让眉头皱起,手微微一弹,绑着彩雅的绳子掉落下来。感受到束缚被解开,彩雅忍住不适,怯生生地看了孟清让一眼,也不敢多言,只是乖觉地一脸恼怒的翼族族长身边。
当先的太清掌门心中惊叹,脸上却露出不悦,说道,“这就是贵派的待客之道。”
孟清让淡笑着说,“我以为掌门此行不为做客,既如此,又何必试探浪费时间呢耽误了要事,让你这弟子白白多忍受一刻煎熬。”他自己炼制的蛊毒自己知道,一旦进了人体,便会时时刻刻撕咬人的神经,这可比单纯的之苦难受多了。看那姜离君需要人扶着才能行走就知道,这毒已经快要把他折磨地不轻。
没想到这门主如此直接,太清掌门也不再废话,正色道,“我好好的一个弟子被你门人残害至此,门主可有交代。”
孟清让没有说话,看了满脸写着我有话要说的彩雅一眼,彩雅瞬间会意,跳了出来,“这是他自找的,负心汉都不得好死,口口声声说喜欢我,结果转头又跑去对别的女子献殷勤。”
太清掌门自恃身份,不好跟个小女子计较,可他后面的弟子就没有这个顾虑了,“胡说,你这蛮女粗鄙不堪,压根上不了台面,我师兄怎会倾心于你。”
到了自己的地盘,彩雅底气都回来了,想到一路上被这群人折磨,受的委屈,心里就有说不完的话,一手指着坐在椅子上姜离君,居高临下,说道,“姜离君,你自己说,你是不是在放灯节时收下了我的手镯,后来还哄我离开家,跟你去中原。”
姜离君一身飘逸的青衫,此刻脸上虽带有病色,却更显风姿,他缓缓为自己辩解道,“彩雅姑娘,我当时并不知南疆习俗,才会收下你的手镯。”
“那你把我的手镯还给我。”彩雅理所当然地向姜离君伸出手。
姜离君顿时僵住了,满脸难堪。
彩雅冷哼一声,讽刺道,“就知道你拿不出来,把我送给你的手镯拿出给别的女人献殷勤了吧。”
姜离君一时语塞,他想解释,那是因为宁妹妹当时失去了与她相依为命的婆婆,他为了安慰她,才拿镯子哄她的。结果被彩雅发现了,当时整个人就跟被捅了马蜂窝一样,对他大喊大叫,最后还给自己下了蛊毒。
孟清让看着被彩雅步步紧逼弄得十分窘迫的姜离君,心下暗笑。彩雅只是暂时被他不同于南疆男子的风姿迷住了,等看了一圈中原风情,说不定心里早就腻烦了,现在比起喜欢,应该是她的自尊占了上风吧。
众人看着姜离君的神色,便知这事不假,刚刚出声的太岳弟子有些尴尬。翼族族长招呼彩雅过去,一声冷笑,“那手镯是我给彩雅准备的嫁妆,你竟敢将我女儿的嫁妆给别人,光这一点,就该死。”
太清掌门叹了口气,这弟子什么都好,就是在女子之事上有些黏糊不清,当即在心里暗退一步,看向孟清让,“门主,事已至此,此事双方皆有过错,我就不提了,但是仅因一时差错,便要毁人一生,也过于狠毒了吧。”
说毕,不动声色地向前走了两步,一股气压向前施展,巫乐门众人明显承受不住,彩雅甚至直接跪倒在地上。
孟清让眼神微缩,弯曲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无规律的敲击却带着奇异的力量,打破了空气中隐隐的僵持。太岳掌门身形一顿,后退一步,已然乱了呼吸,他身后的弟子中有承受较差的,已经瘫倒在椅子上,这还是他在前面挡住了大部分攻击的结果。
一场较量悄无声息地完成,太清掌门收起之前的轻视,正视起眼前这个过于年轻的门主。他穿着跟巫乐门特有的红袍,只是比普通门人更加繁复,上面绣着一株花瓣繁多的鸦青色的花,手上挂着一个海蓝宝珠串,两相辉映下,显得整个人神秘深邃。
一双漂亮的凤眼里尽是清淡,此刻专注地把玩手中一个檀木香盒,好似刚刚的你来我往不复存在。
太清掌门头皮发麻,知道眼前这位是个不好惹的主,可回头看了下姜离君。自己怜惜他自小的遭遇,又爱惜他的武学天赋,所以平日多有放纵,没想到养成他这个黏糊的个性。心下叹了口气,“离君一时糊涂,对姑娘做下错事,实当受罚,可万不至于此。下蛊毒也太过了,烦请门主放他一条生路,另加严惩。”掌门的语气软了下来,到底是从小在自己身边长大,疼了那么多年的弟子,不能真的看到他毁了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