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忙补救道:“儿臣是因为身边有仙兽,这才戳穿了四弟是重活投胎之人,那时候他还小,儿臣若是告诉您,四弟可不得被人当做妖孽烧死了?至于重活一世,汗阿玛与四弟就没有想过,为何时间不是在几十年后,难道是时间倒流的问题?”
胤禛与康熙齐齐沉默了。
他们哪儿知道什么时间倒流,什么时间前进,这等哲学思辨问题,搞脑子的很,若是细细思索,会把自己绕晕过去。
胤禛与康熙正在思索此事,却听太子道:“说,此为平行时空。”
平行时空的定义,若是要解释,那是口若悬河半天都令人越听越糊涂的概念。
胤禛与康熙几时接触过这等知识?
最终,他们放弃了深究时间重来与否的问题,反追问胤礽:你究竟猜测出了什么?
胤礽遂掰着手指道:“猜测出来儿臣从小很受宠爱,汗阿玛还是像儿时一样对儿臣好,但是由于忙于政务,让儿臣身边人对儿臣影响过多了。”
“苏嬷嬷的事儿汗阿玛还记得吧?她教儿臣,太子是君而大阿哥是臣,让儿臣大可不必搭理大阿哥。”
胤礽记忆好极了,至今还能复盘起儿时的记忆。
“还有汗阿玛也教过儿臣,君与臣,哦对您还在儿臣还年幼的时候说‘保成日后继位’什么什么的,儿臣入朝堂之前,您就把东珠塞给儿臣……”
胤礽唉声叹气,想到自己在汗阿玛的套路下一步一步变成成熟的小毛驴,痛心疾首。
康熙横眉道:“你是在怪朕对你太好?”
“并不是,儿臣欣喜能得汗阿玛的偏爱,”胤礽眼眸亮晶晶的,别看他二十四岁了,那灿若星辰的眸子与儿时一样,纯粹且没有阴霾。
“但是汗阿玛在派太傅们教导儿臣前,若没有小美引导,儿臣可能已经被捧坏了。这里头的故事,是慈母多败儿的故事啊!”
胤禛:“……”
康熙:拳头硬了。
胤礽唉声叹气:“所有人在小时候就给儿臣洗脑,儿臣又抵不住诱惑,从小没吃过苦头,学好容易,学坏难。”
想一想当年他学习巨大压力吧!
“小小年纪就要学这个学那个,汗阿玛还盯得特别紧,只问成绩不问心理健康,这样会教出问题学生的。”
康熙沉声道:“你在怪朕。”
胤礽一阵唏嘘:“对啊,儿臣在怪您,您想一想您当初做的事儿,要不是儿臣夹了头发,日记都给您翻开都不知道。”
康熙沉默片刻,瞥开眼:“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事儿过去了,你还记到现在。”末了还嘀咕了两个字“小气”,故意说给胤礽听。
胤礽目瞪口呆:“儿臣小气?明明是您步步紧逼!”
康熙仍不信自己教育出了错,之前还心疼儿子,这会儿听胤礽理直气壮翻旧账,他顿时气笑了:“朕步步紧逼什么了,你有本事说说看。”
“您还抓人质,不,抓鼠质!逼迫儿臣学习!”
康熙:“额……”
“您给了儿臣日记本让儿臣写给自己看,实则是自己想要偷看,您就是钓鱼翁!儿臣发现后,变本加厉,命銮仪卫翻动儿臣的日记本。”
这旧账一翻,就有些多,三言两语说不完胤礽的满腹牢骚。
“您下手狠辣无情,儿臣毫无防备张嘴,您竟眼睛都不眨一下拔走了儿臣的门牙!”
康熙:“……”
胤禛竖起了耳朵,不知不觉嘴角翘起了些许弧度,那一脸看好戏的表情都掩饰不住。
还有这等骇人听闻之事,真是可喜可贺。
“儿臣孵出了小鸡,您没收,一只都不给儿臣留。”
康熙打断了胤礽:“过去的事就别提了,就算朕步步紧逼,朕不也为你付出诸多?”
胤礽中肯地点了点头:“这儿臣知道,所以儿臣从未真正生汗阿玛的气。”
他轻轻浅浅的微笑,挪了挪凳子靠近康熙床边,温暖又亲近。
康熙神色不知不觉柔和下来,心绪也因这暖意而平稳许多:“继续说你的猜测,朕听着。”
胤礽点了点头,接着结合人为因素与环境因素,分析出自己上辈子一定下场不好。
被盯着监视着,在“牢笼”里生活,压抑的太久会变态!
上辈子的他有一点点惨,这辈子他靠着对知识的熟悉,学习轻松,可是上一世,他恐怕是从零学起的,一定压力更大。
最主要的是,上一世的他还没有动画片和电影看,没有小美的各种资料,眼界与这一世也是不一样的。
胤礽就像是柯南破案一样,从蛛丝马迹开始推测,最终推测出了与汗阿玛父子之间决裂的纠葛。
“大哥肯定不服气的,他小时候那臭脾气……”
“从十四的野心来看,年龄小一些的弟弟们也盯着儿臣的位置,那儿臣那时候大概就像是在走钢丝,朝臣们盯着,您盯着,兄弟们也盯着。儿臣走的越高,最终就会摔得越惨,就算刚开始有乌库妈妈护着,有汗阿玛的宠爱,这些屏障会一点一点消磨殆尽,说到底,也是儿臣自己不争气。”
康熙呼吸一顿,感觉到了扎心般的难受。
胤礽:“儿臣还猜测,定是儿臣对权力的渴望超越了与汗阿玛的感情,使得我们之间的矛盾升级到不可调和,儿臣的野心定也令汗阿玛寒心了。”
淡淡的分析刺痛到康熙心底,使得他眼神暗了暗。
他们二人,一个有野心又长大,一个不愿放权不服老。
“所以说,为什么儿臣上辈子上赶着做小毛……”胤礽止住了话,偷瞧汗阿玛铁青的脸色,坦然又大胆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来:“儿臣那时也没有改革大清的大志向,也许只是因为九五之尊掌握生杀大权,想尝试一下最高位做皇帝的滋味?看看最后继位的四弟都混成什么样了,直接累死在政务的海洋里,想想都害怕。”
他捂住了自己心口。
累死的胤禛心口中了一箭。
“朕现在可以确定你没有想起来什么了。”
胤礽感到汗阿玛未尽之言,试探问道:“那前一段时间汗阿玛郁结在心,也是因为这?”
康熙并未回答,他深深看了胤礽一眼,反问他:“保成就这么对皇位避之不及?”
“儿臣那是主动避嫌,儿臣也从未逃避过储君之责任,您也说儿臣在处理政务上太过冒进,儿臣离不开您,唯有您看着,才能放心捣鼓。”
康熙低垂下了眼帘:都是借口。
他叹息道:“朕明白了。”
胤礽给他叹地心慌慌:等等,您明白啥了?
此时太医到了。
待太医诊治,躬身告诉康熙:“皇上是因心火过旺,引得心燥气烦,臣可为皇上开一剂清热解毒汤剂,多歇息静养几日就好。”
康熙直视太医:“朕感到手脚无力,不能行走,需要静养好几个月。”
太医怔了怔,恍然大悟:“是,皇上身体虚弱,不能行走,需要静养三月以上。”
康熙满意地点点头,转头对胤礽道:“朕既然病了,太子定不会眼看着朕继续操劳政务,之后监国之事,就靠保成了。”
胤礽瞪圆了眼:“不是,就在儿臣面前演,这也太假了吧?!”
这位太医是康熙的人,在胤礽的逼迫下心虚地转移了眼神。
康熙一拉被子,转身背对着胤礽躺下,语气不善道:“朕病重,不能动弹!”
胤禛:“……”
没想到汗阿玛还有这一手?!
胤礽目瞪口呆。
“您想要儿臣监国,也不必这样,直说就是了,儿臣又不是没有监过国。”
康熙拉起了被子,蒙住了自己的脑袋。
胤礽与胤禛面面相视。
胤礽: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耍赖的汗阿玛有一点点可爱。
胤禛回味过来,牙酸且胃疼,嫌弃地离这对无时无刻不在腻歪的父子远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