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母没说话,安易丞自然也跟着沉默着,他先一步坐下,等着对方张口。
“在这个家,只有我们母子相依为命了,”安母回头看向他,“娘大字不识几个,却也知道读书的重要,你要是心里有什么不舒服的,一定要告诉娘。”
安易丞沉默着。
见此安母抿了抿唇,“你一直都是个孝顺的孩子,我说什么,你从不反驳,可这些日子我能看出来你心情十分不好,甚至....昨天当我看见你拿出来的画像时,我突然明白了,你是不是在害怕,害怕成为你爹那样?”
多年不得志,一直未能如常所愿,最后抱憾而终。
闻言,安易丞总算是有动静了,他抬起头,面带难堪:“我资质不如我爹,爹都......”
“万万不能这么想!”
安母连忙道,“你还年轻,别胡思乱想!我只有你一个儿子,你可别想不开啊!”
安易丞撑着桌子起身,脸色有些苍白,“我,我知道。”
说完,便摇摇欲坠的走出了门,见此安母大惊,正要上门扶住对方时,祝文思便上前了。
看着两人相携的背影,安母心乱如麻,罢了,现在没什么比丞哥儿重要,经过安父的去世,安母也明白了,心病可万万不能有。
去镇上卖画,安易丞只拿了几张白纸以及一小袋的木炭,祝文思也被他叫着一块儿去。
走时,安母对祝文思又是警告又是叮嘱的,让她一定要照顾好安易丞。
祝文思连连点头,即使心里高兴,也不敢在安母面前展露出半分,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出过村子了,更别说去镇子上。
祝文思身体不好,出了村子后,安易丞便带着他坐上了去镇子的牛车,赶车的是隔壁村子的人,他自然是认识安易丞的,不过安易丞的话不多,他又是个大老粗,更不敢与识字的多说话。
不管是什么朝代,对于文人,百姓心中总是有一股敬畏。
不过这样也更合了安易丞的心意,他看着四处巡视的祝文思,见到她嘴角的弧度,便知道对方是高兴的。
虽说是镇子,可这镇子却不小。
这是周围最大的镇子,车水马龙的十分热闹。
“相公,咱们去哪儿啊?”
祝文
思跟着安易丞东拐西走了好几处,也不见安易丞停下,于是便忍不住道。
安易丞指了指前面的铺子,“去那儿。”
书斋?
祝文思一愣,不过也没再询问,而是跟上安易丞。
书斋的主人是个老者,他喜欢坐在门后,一把摇椅,一杯茶,一本书便能让他坐上一整天,照顾他的是两个小伙儿,都是老者的儿子。
也是书斋忙里忙外的人。
“安公子来了?”
当安易丞走进书斋的时候,老者拿开挡着脸的书,看了看他后笑道。
说起来这老者算是安易丞爷爷的朋友,当年安爷爷对老者也算是有恩,即使安家后面落魄了,老者也没有和别人一般落井下石,不过也没有伸出援手。
毕竟安爷爷对他的恩,他已经还了。
“赵伯。”
安易丞寻着原主的记忆叫道。
赵伯点了点头,又看了眼安易丞身旁的祝文思,瞧着对方瘦巴巴模样后,忍不住皱了皱眉,不过倒也没说什么,毕竟这是别人的家务事。
他伸出手叫来自己的大儿子赵大,让他带安易丞去找想要的笔纸或者书。
可安易丞却没动身,而是拿出自己带的纸,笑道,“晚辈有事想求赵伯。”
赵伯一愣,再次放下书,“什么事?”
“我想在您这里卖画。”
“卖画?”
赵伯更疑惑了,他起身看了看安易丞手里的白纸,指着道,“你就拿了一张纸?”
“还有木炭。”
说着,安易丞将小袋子拿出来,里面有几只木炭笔。
赵伯的大儿子赵大见此皱起眉头,“我们这倒是能借书给你抄,我们收,至于画,我们不曾收过。”
“我知道,”安易丞点头,“这次也是我冒昧而来,我先为赵伯画一副,赵伯再做定夺,可好?”
这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就冲着当年安爷爷对自己的那点恩,赵伯也没法说出拒绝的话,他让赵大先去忙,示意安易丞来到自己旁边的桌上作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