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奶奶犯了什么滔天大罪,要赐死?
一串眼泪从眼眶中滑下来,宁氏咬紧牙关扶着丫鬟站直身子,“妾身带两位公公过去,来人,送二姑娘回双杏院。”
从昨天宫里来人,宁氏就知道她真的是东窗事发了,好在宁氏已经想好了对策,今天早上布衣荆钗入宫谢罪,奉上了任老姨娘亲笔写的认罪书,她把所有的罪责都担了过去,为了她的子孙。
……
“伯爷,二太太在府门外跪着呢,她说,如果伯爷不肯见她,她就跪死在外头,”
昨天宫里传下赐死任氏的旨意,陈克恭并没有过去,一个老妾,既然她选择替儿子担下所有的罪名,自己也犯不上去同情。
想到那个得意了几十年,把母亲跟他们姐弟逼的躲无可躲的任氏,最后落得个这样的下场,陈克恭不知道到底是该高兴还是感慨了。
“快请二太太进来吧,”这个宁氏,这个时候还给伯府添堵呢,她也是认准了自家不想把事情闹大,才敢施出这种李代桃僵的计策,可拿任氏抵命真的就能保得住她?
陈素不以为然的一笑,怎么说陈克俭也是任氏的亲儿子,就算是让任氏顶罪是陈克俭的主张,但看着婆婆被勒死的宁氏,陈克俭真的还能跟她同心同德恩爱如昔?
而为了陈克俭,害的宁家老太太一把年纪被皇后娘娘下旨申斥教女无方,累及宁氏一族所有女儿的宁氏,真的会对陈克俭无怨无悔?
陈素这几个月不停地听,看,问,对大夏的官宦权贵已经有了大概的认识,在朝廷当官,有没有才干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要
有后台,有人脉,有好出身跟好名声。
现在后台跟名声没有了,陈克俭这官也是当到头了。
陈克恭看着跌跪在自己面前的宁氏,想叹息,又忍住了,就如陈素说的那样,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而且二房算计自己的子女性命的时候,哪有半点儿手足之情?
“你说吧,什么事?”
宁氏抬头看着面沉如水的陈克恭,嗫嚅片刻,陈克恭跟陈皇后不能比,那是个看着温柔贤惠,实则心狠手辣的女人,陈克恭是里外都绵软的,可今天是怎么了?
“大哥,不,伯爷,妾身求伯爷,”她想说请陈克恭手下留情,可说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任姨娘跟自己儿媳娘家庶兄宁从文联手暗算了奉恩伯夫人,害了她腹中小世子的事在顺天府被按下了,但这事是任姨娘的主谋,也不过是前人撒土迷后人眼的事,谁又不知道真相如何?
“你回去吧,咱们两府已经分家多年,当初父亲也给你们西府留的有宅子,收拾一下东西,搬过去吧,”陈克恭硬梆梆道,“既然任氏说是她的主谋,你庶兄甘为她驱使,我就权且信了,但无论如何,咱们两家是断难再相见了。”
“至于克俭,任氏是他的生母,该守的孝期总是要守的,”任姨娘死了,作为亲生子的陈克俭为其守孝一年,是谁也逃不了的,至于出了孝还能不能再次选官,陈克恭冷冷一笑,就如陈素说的那样,拿生母低罪,于禽兽何异?
陈克俭害的又是他们长房,以后想起复,怕是再无机会了,陈克恭只要压着陈克俭,让他再入不了官场,二房就算是完了!
陈克俭自小就是父亲的骄傲,陈老太爷把振兴陈家门楣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而陈克俭也是这么认为的,从来都没有把自己这个长兄放在眼里过,现在,断了他的仕途,他会怎么样?
陈克恭微微一笑,这钝刀子杀人,更疼!
宁氏愕然的看着陈克恭,“伯爷?”
她过来的原因很简单,任氏死了,宁氏准备干脆利落的跟伯府认错,求陈克恭看在几个孩子的面上,不再追究,只要这一关过了,她们西府就还是奉恩伯府的二房,以后再姿态放的低一些,两家
慢慢缓和了关系,就就凭陈家先后出两位皇后,为了面子,陈克俭的前程跟两个儿子的未来,也是可以保住的。
宁氏完全没想到一向心软好糊弄的陈克恭,会突然变的这么果决,这个时候二房被赶出伯府,以后还如何在京城自处?“伯爷,您不能……,妾身知道没有及时觉察到姨娘所图,是妾身的大错,可峰哥儿岗哥儿,还有贞贞,都是陈家的骨血,”
陈克恭冷冷一笑,“当初父亲不在的时候,两房已经分家了,还是亲家过来做的证见呢,也怨我,想着自己是大哥,克俭又常年不在京城,我多照料一些也是应当的,可没想到,却把自己儿子的命给填了进去,这么些年了,我竟想不出,到底哪里对不住陈克俭跟任姨娘了,竟让他恨我如此,必要断了我的子嗣?难道赵氏肚子里的孩子,还有我的素素,就不是陈家的骨血?!”
陈素听的无趣,让宁氏进府,也不过是不愿她在外头装可怜给奉恩伯府添堵罢了,“父亲,跟二太太说这些有什么意思呢?您是没有对不起二房的地方,只不过在他们眼里,您占了个‘嫡’字,就是大错了,而且,就算是您把奉恩伯的爵位拱手相让,同知大人也是不会满意的,”
陈素不吝用最大的恶意来揣度陈克俭夫妻,“陈大人自小便是神童,被祖父跟任氏捧在手心儿里长的,是不屑接受您‘让’给他的东西的,”
就像眼前的宁氏,明明只是养在嫡母名下的庶出,这么多年对着外人把真正的身世藏的严严实实,对着知道她出身的小赵氏,又要强调自己出身翰林府邸,来来回回,争的都是自己最缺少的东西。
“若伯府没有子嗣,您最好再走的早点,不说峰哥岗哥儿袭爵了,就是同知大人自己,没准还能在有生之年,当一回爵爷呢!而且人家还能当得理所当然,连长房的人情都不用欠!”
宁氏惨白着脸,跟看鬼一样看着陈素,什么时候陈素变的言辞如刀,把西府的脸皮全剥了去?“大姑娘,话不能这么说,我们从来没有……”
陈素挑眉,她最不耐的就是京城这些所谓上等读书人家,说个话恨不得拐上七八个弯,方显得高雅,她更喜欢直来直去一刀砍死,“怎么?你是不是要说你们从来没有这个心思?那好,有道是祸不及子孙,我也不要你拿你的一双儿女赌咒发誓,就用你跟同知大人吧,如果你们夫妻曾经起过这样的心思,就叫你们两口子生生世世永远庶出好不好?”
庶出是陈克俭跟宁氏身上最见不得人却又不能忽视的疮疤,宁氏一口气没上来,两眼一翻直直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