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大概七八岁,在现实里才上小学,脖子上挂着金项圈,长得很有福气,像善财童子。
他伸着舌头,扮了个鬼脸。
虞楚越蹲下去,将一颗大白兔奶糖放在手心。
这是他进入副本前随手往茶几上的零食盘里抓的,不用花旧币的道具。
小孩只是看着他,没有拿糖。
于是虞楚越自己优优雅雅地拨开糖纸,把糖吃了。
小孩的目光肉眼可见地幽怨起来。
虞楚越又从口袋里掏出一粒奶糖来。这次小孩没等他给,直接跑过来抢走了。
他问:“叫什么名字?”
男孩轻轻一哼,口齿不清地嘟囔着,虞楚越没听清。
虞楚越看到他嘴里缺了几颗牙,想起七八岁的小孩应该在换牙期,有点后悔给他糖吃。
但小孩已经把糖丢嘴里,又把糖纸好好地对折几下,塞进了裤袋。
一看就是平时没少偷吃的模样。
虞楚越在一旁看着,又默默从口袋里掏出一大把糖。
“你妈去哪儿了?”
小孩自觉拿了一颗,一脸嫌弃:“你别骂人。”
他爸告诉过他,带“妈”的都是粗鄙之语。
这时从小孩头上伸来一只手,把糖夺走了。
一名身形健壮的少年站在小孩背后。
他将糖放到虞楚越手里,眼神阴恻恻的,好像债主面对欠账不还的老赖,看得虞楚越心里发毛。
虞楚越很认真地想了半天,他记得自己在现实世界并没有征信不良记录。
小孩好像很害怕此人,疾风似的溜走了,剩下两人在院中对峙。
虞楚越细细打量这个少年的样貌,看出他与田汉中有几分相似。
他伸手示好:“你好,我叫作楚月。你是田村长的朋友?”
少年冷冷盯着他,用力握住他的手:“田泊明。”
手上传来的痛感令虞楚越头皮发麻。
跟有敌意的中二小鬼打交道使人胃疼,可是他不得不硬着头皮上。
这个龟毛小子应该是田汉中的儿子。
虞楚越想起来,田泊明和他在森林里遇到的那位少年差不多同龄,且两人脸上的彩绘形状也很相似。
虞楚越展开一张画,问:“你认不认识这个人?我在村外见过他。”
这是他用空闲时间根据对野外少年的记忆画下来的肖像,【伯爵女·卢娜】的技能可以充当嫌疑人画像师,但穿着洋小姐的礼服待在山头实在太难受了,几分钟他就被蚊子蛰了全身。
这也是他为何那么讨厌裙子的原因之一。
田泊明接过了画,神色没有任何异常。
“你最好不要去找他。”田泊明将画对折,唰的一声撕成两半,“也不要试着做一些令我们头疼的事。否则,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他似乎和画中的少年有仇,把腰斩的画纸揉烂了,才还给虞楚越,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虞楚越愣在原地。
他仿佛能听到二流画手卢娜在化妆镜里无声地哭泣。
仆人推门而出,在院子里找到了虞楚越,将他领到餐厅。
在田汉中的身后,彪形大汉仍阴森地立在那里,仿若门神。
郑叹暗搓搓地告诉虞楚越,此人名为赵巴,是田汉中的保镖。
虞楚越注意到郑叹和关凤拳的脸色不太好看。
这是谈裂了。
他倒不怎么意外。
留在屋子里的这几个人,一个脑子缺根筋的侦探,一个脾气暴躁的肌肉男,一个被动沉默的射击手,再加一个没有存在感的死肥宅。
怎么看也不像能谈成生意的组合。
虞楚越的目光落到餐桌上。
不愧是村里第一暴发户,一桌菜色比星级酒店还要丰富。
田汉中举杯致意,玩家们各怀心思地同他碰杯。
晚餐在微妙的气氛中结束了。田村长吩咐仆人们叫来村民,将玩家带去休息。
负责虞楚越的是一个短发麦色皮肤的青年,名字叫周俊才,住所和田汉中家相距并不远。
还好,他脸蛋上没有看待仇人的表情。
得知周俊才是独居男性,任定川脸都变了,但没好意思讲话。
任定川心情不好虞楚越可以理解,死宅每见到一个女性都会下意识把她当老婆,遇到这种情况时,程序时常会往他们脑子注入一种ntr式的愉悦感。
但第六感让他感知到另一道意味不明的目光。
那炽热的眼神如幽灵般刺在他背上,拥有着刻入骨髓的熟悉。
他转目看去,不见偷窥者。
这让他觉得讨厌。
虞楚越跟着周俊才走。其余四个队友都被带往了各自不同的方向。
虞楚越默默看着,不吭声。
他知道,最坏的事情发生了。
周俊才门口也种着鹿角树,和对门的那棵高高地捆着绳,绳下也吊着油纸伞。
这条路上都是居民的房子,有砖房也有木屋,门前也都栽树悬伞,星辰的光洒在五光十色的伞面,朵朵油伞下飘着墨香与萤火。
这是此地独有的风俗,从村庄建立之初就开始流传下来。
它被祖先写进村规里,每一代村长都要为油伞的安全负责。
虞楚越仰起脸,在伞群下转悠着,指了指印着水墨画的伞。
“可以给我看一看这把伞吗?”
周俊才瞟了他一眼,脸颊有点红。
虞楚越的笑容对直男太富有杀伤力了。
于是他眼神飘忽,脚踩棉花,讷讷地解开树干上的绳索。
虞楚越接过伞,心里有些诧异。
这把伞比他想象的重多了。
他将伞撑开,发现伞骨均是由坚硬的金属构成,伞布则是一种类似于帆布的材质。
这就很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