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衍瞧着龙床上沉睡的人,手指微微一动。他惊楞住了,赶忙伏在龙榻前仔细盯着。盯了许久,久到景衍眼中酸痛,也未见她再有动作。
他满心失望,以为自己看错了,苦笑一声准备和衣睡下,刚合上眼帘就感觉到身侧的人翻了个身子。
景衍疲惫的掀开眼帘,见原本毫无意识的人正揉着脑袋低哼。满怀希望又瞬间落空的感觉实在太令人心痛,景衍此刻已经不敢再抱希望,他以为这只是他的幻想,或是一场梦境。于是凝眉长叹一声,揽着人就又睡下了。
他连日不未曾安眠,今夜好不容易借着酒有了睡意,这脑袋沾了枕人就睡下了。
枝枝一连沉睡七日,现下头疼的厉害,完全无法思考。她揉着脑袋,压抑的痛哼,身侧的人因酒醉沉沉睡去,半点也无动静。
敲了会脑袋,好不容易清醒了些,枝枝便想要挣开景衍的铁臂,试图起身。景衍睡梦中察觉到怀中人想逃离,箍得愈发紧了。
枝枝往日力气就不敌景衍,现下这躺了七日的身体更是无法与他抗衡,只能就这样任他禁锢在怀里。
枝枝抬眼瞧着床上方的装潢,只觉十分富贵华丽。景衍所居的这处御政殿,只有三件东西是能证明此处是何地的,一是龙椅,二是龙榻,三是玉玺。可枝枝躺在龙榻之上,也更无法看见这龙榻上刻着的龙雕花纹,更瞧不见前殿放置的龙椅和玉玺,只以为这是处稍富丽些的府邸罢了。
她想到自己失去意识前喝了一碗放着假死药的粥,药效发作时她便觉得那药有问题,她疼得失了意识,原以为会直接就这样死了的,却没想到一睁眼还在这个男人身边。
瞧着身侧男人,枝枝便知自己的出逃计划,定然是失败了。她叹了口气,心中烦闷,暗道也不知现下究竟是个什么状况。
枝枝依旧头疼,不能深想,一往深了脑壳就痛。她睁眼盯着床幔的顶部瞧了许久,渐渐的又睡着了。
枝枝睡觉惯来不会委屈自己,她进入梦乡后下意识地寻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卧在景衍怀里。夜色正浓时分,景衍突然惊醒。
怀中人体温正常甚至还换了个姿势卧在了他怀中,
景衍以为是梦,却有觉得手中所触是如此的真实。
他手指触着枝枝的脸蛋,感受到她脸庞的温度,下意识地掐一把。
枝枝吃痛半梦半醒被掐得掀开了眼帘,“疼啊,你干嘛掐我。”她梦呓般说道。
景衍见状,眉眼染上笑意。他顺手就掐了自己手背一把,是疼的。
所以,这不是梦吗?
景衍神色激动的将枝枝紧抱在怀中,庆幸道:“你没事,你没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枝枝被他抱的喘不过气来,她意识朦胧着推景衍,哑着声音嘟囔:“我头疼呢,你别吵。”
景衍喉间微动,哽咽道:“好,我不吵,你睡,你睡。”
在以为将会永远失去时,却迎来了失而复得的美好,这让他如何不激动。景衍揽着她,说话时甚至有些语无伦次。
他将枝枝轻缓地放在床榻之上,自己也仰卧在一旁。枝枝犹自睡的香甜,景衍却再无睡意。
她安然苏醒,他自然欢喜,可欢喜之后却又将面对许多棘手的困局。
枝枝的真实身份,慎刑司内受刑的婢女,藏于暗处的景衡,,还有枝枝腹中的孩子,一件件事都迫在眉睫。
先太子的侧妃,再入新帝的内宫,即便景衍可以不顾世人非议,可却不能不顾忌枝枝是否会被流言中伤。
还有慎刑司内的那个婢女,摆明了就是景衡的人,景衍不可能在让她留在枝枝身边。可若是真要处理掉她,又该如何同枝枝交待,才能不惹她怀疑。难不成真要撕破脸皮戳穿这场骗局?可戳穿之后又该如何?
她沈枝枝是为了景衡谋划的这场骗局,真要戳穿此事,她会不会同他鱼死网破。
景衡藏身在暗处,不知还有什么算计?他既然能给枝枝下红花,就不会当真顾惜她。
可枝枝呢?她却未必能放下旧时情分。景衍想到齐钰之前提及的那一番话中,不难猜到当初枝枝与景衡二人如何情意绵绵。
景衡出现在枝枝最凄苦的闺阁时光,将她从沈家那个肮脏的地方带出,是她少女岁月里遇见的英雄。
小姑娘嘛,少女情思懵懂,总是记得深一些。
如今,景衍也算看透了,躺在他身侧的小骗子,并不爱他。虽然想想心头微涩,可他却不
得不承认,她就是在骗他,从来不曾爱他。
她不爱他,反倒可能爱着景衡那个废物。景衍虽觉满心屈辱不甘,却不得不承认,他出现的时机太晚了。
景衍不敢赌同枝枝摊牌后,她会不会为了这个孩子留在他身边。他甚至害怕她根本就不会留下这个孩子,毕竟她是那么想要逃离他。
景衍想到这里,心绪十分复杂,他掀起被子起身离开了主殿,孤身一人到了前殿。
他身上披着一件外衫,疲惫的坐在龙椅上闭眼假寐。景衍在思索,思索如何安排才最为稳妥。
首先他要先瞒住枝枝,不能让她知道她现在还怀着孕的事,以免她再作妖,还有他要将枝枝暂时困在这御政殿之中,起码要在这里让她保胎到三个月,才算是稳妥。
其次,莲香不能出现,景衍心知自己不能杀了她,毕竟枝枝待那个婢女十分亲近。真杀了她,日后枝枝得知必然得同他闹。
最后,他得在枝枝心头种下一个刺,让她恨上景衡,哪怕不能恨上,也要让她心中那个人的身影不再如往昔一般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