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故事。”宴禾接过小耳朵整理的碗盘,歪歪头,把回忆给翻出来得出结论,“就是同桌。”
“切。”多肉轻嗤,不过没有追问,凭借他对宴禾的了解,宴禾不肯说那谁也不能从他嘴巴撬出什么。
宴禾找到导演组和他们沟通,容池属于拍摄计划以外的意外,如果他们想要容池的镜头,自己去找他沟通。导演组本来暗戳戳想要把两个人截在一起放进剪辑版吸引收视的愿望落空。
据说节目效果很不错,宴禾不习惯见到自己的脸出现在屏幕前,有一种不是自己的陌生感,也尽量不去围观节目直播的屏幕,但他自我感觉挺良好,和西尔相处的也不错。
唯一的不满就是西尔太瘦了,才十多岁的少年,手腕的骨头硌得人生疼,脸上苍白无血色。偏偏宴禾从前受爸妈的厨师之家影响,见到这种情况就会忍不住投喂。
“吃吗?”
小耳朵和小渝端正围着小围兜练习筷子,西尔独自坐到沙发上抱着吉他,寸步不肯迈入厨房。于是宴禾特意端着出来苦口婆心。
吉他片在弦上拨动几声,西尔冷淡地礼貌回绝。
宴禾的劝说老生常谈:“吃一点吧,你在长身体。”
他站的位置挡住了光,也趁机挡住谱子的内容,西尔懒得抬头,不耐烦地挥了几下,谁知道宴禾正要弯腰把碗碟放下。
空中相遇,啪嗒一声。
碗碎到地上。
现在宴禾不认为他们俩能相处得相安无事了。
“捡起来。”他的声音淡得留不下痕迹。
“我不要你管。”
西尔先几不可见地抖了一下,再挥开宴禾的手,尖锐的指甲又在宴禾白皙光洁的手背上留下几道血痕,他慌乱地停顿一下,立马又斩钉截铁,“你凭什么管我?”
破罐子破摔。
谁知道对面的人是不是跟逗小猫一样,随意大方地施舍好意,而他要忐忑对方什么时候会收回,那还不如根本不要有开始。这些年他见得多了,口口声声说喜欢你的人,在某个时刻就会翻脸转过头痛骂你。
宴禾抿唇时嘴唇崩成一条直线,十分严肃,很少有人见过他这番模样,他的
脸色郁郁,冷淡而平静,仿佛即将孕育一场风暴。
小渝和小耳朵面面相觑,两个小孩因为本能而有些畏惧,但没有跑开,而是轻轻站到宴禾的身后牵住他的衣角。
西尔更觉得讽刺了,人家是一家人,他就是个名声不好的客人,气氛难堪,他格格不入的万分好笑,正打算化了兽型变成猫跳窗离开,谁知道刚四脚着地,马上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小猫瘦削的后背高高拱起,全身僵直,作出随时要进攻的姿态,但宴禾毫不在意,单手抓住对方跃跃欲试的前掌,另一只手轻缓抚摸过对方嶙峋的背脊,叹息道:“你真的太瘦了。”
西尔僵了一瞬,不耐烦地撇开视线,松开紧绷的爪子,然后更深地落进宴禾的怀抱里。
两个小孩亦步亦趋,不知道在担心宴禾被西尔挠伤,还是担心西尔被宴禾责骂,像两只小麻雀摇摇摆摆跟在屁股后头。
宴禾一扭头就是两个小家伙皱巴巴的小脸,心下一软,把他们抱到桌上,塞给他们一小盘小零嘴,先清理完地面的狼藉,转身又重新回到灶台前。
“没有下次了,下次你必须要自己收拾。”这话说给谁听的显而易见。
西尔假装不屑,闷不吭声钻到最最隐蔽的角落,把自己藏起来,尾巴紧紧蜷住身体,好像这样就可以隐身了一样。
他真的不想吃。
不是故意饿肚子,而是根本没有胃口,吃上几口就能感觉到从食道里涌上来的反胃感,再多吃一些,从喉咙到胃仿佛烈酒灌喉的灼烧感折磨得他要吐不吐。
为什么一定要逼我吃啊?
西尔又气又急,一晃神宴禾体温的暖意仍在,他焦躁不安得眼前渐渐模糊。
模糊之中,只见宴禾蹲下身,半个身体钻到橱柜的最里头灰头土脸地翻找半天,出来的时候多拎着一个黄铜的水壶状的器皿,把手圆,壶嘴尖。
“哇!古董!”小渝感叹。
宴禾摇头,紧接着又拿到几个老旧的陶瓷碗,端端正正安到台上,将家中常备的中药材放进去,小耳朵好奇地展开小翅膀飞到锅前目不转睛,宴禾一味一味地边放边介绍:“桑叶、金银花、薄荷、相思藤、三桠苦……”
宴禾的语调向来不疾不徐
,和咕嘟咕嘟开始沸腾的茶水相应,说不出的韵致感。
小耳朵和小渝早已习惯这样慢悠悠的节奏,有时为了熬上一碗汤,宴禾可能在厨房呆上一整天,所以他们在这儿同样有单独的地方,玩具、习字帖等等一应俱全,疲惫时抬头瞧瞧宴禾半面掩入昏暗的侧脸,岁月偷偷溜过也毫无知觉。
西尔伏到地上,长长蓬松的尾巴垂下来,像把大蒲扇一样晃荡,四肢百骸涌动叫嚣着的血液进入平缓放松的状态。
锅往外噗噗噗冒热气,药材的味道渐渐渗透出来,竹棍搅拌不能停下。
“凉茶不能随便喝。”宴禾对前来乞讨的小渝解释,“实火重的才适合喝,虚火就不行,小渝你根本没必要。”
那是给谁喝的,问题不言而喻。
西尔耳朵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