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竹溪的声音又凉又清透,虽然不知在哪里听过,但总有种好熟悉的感觉,而且,他怎么觉得跟玉凉蘅那人渣的声音有那么一丝像?
不过这也不奇怪,天底下样貌相似的人就有那么多,更别说声音相似的了。
朝黎挑眉:“原来你会说话啊。”
“我什么时候说我自己不会说话了?”孟竹溪看了他一眼,坐在亭中的美人靠上,点燃火炉,在其上温了一壶朝黎上次喝过的春日甘,“大晚上不睡觉,突然跑这里作甚?”
朝黎道:“不是故意跑来的,只是做了个梦,一不小心念出法诀,就来这儿了。”
孟竹溪:“……”
“不过来都来了,顺便喝口酒,问你点事情。”朝黎一个燕子抄水,掠着湖面跃进了亭子里。
孟竹溪:“你身边有个不论是相貌和见识都是六界角色的玉凉蘅,为何不问他?”
孟竹溪说过,太虚水境寄居在自己神识中,而孟竹溪又住在太虚水境里,那他知道玉凉蘅在自己身边,也并不奇怪。朝黎并没打算瞒他:“他脾气不好,貌似也并不是很喜欢我的样子,虽然我还没来得及问他,但差不多也能猜到他是什么回答。”
孟竹溪:“什么回答?”
朝黎学着玉凉蘅的语气道:“不关你事,同你说了也没用,反正到时候你也帮不上忙,小心点别死就行了。”
“……”孟竹溪嘴角一抽,猜这么准吗?
朝黎见孟竹溪迟迟不说话,以为他是被玉凉蘅这些经常挂嘴边的话给惊到了,叹气道:“很刻薄,很不可一世,对吧?”
孟竹溪半晌才挤出一个“确实”,这种自己伙同别人说自己坏话的感觉,真不爽。
不知为何,朝黎听见孟竹溪附和,心里却并不开心:“其实他也没那么差劲,毕竟他确实很厉害,狂傲一点,也并没什么,总比一些谦虚过了头的人要好。”
闻言,孟竹溪突然轻笑了声:“行了,方才骂,现在夸,都不知你脑子里到底想的什么。”
朝黎正要解释,孟竹溪打断道:“你方才说要问我问题,说吧,想问什么?”
“你可知一处地方,叫青遥镇?”孟竹溪给朝黎斟了杯春日甘,朝黎浅笑接过。
孟竹溪给自己也斟了一杯:“是苏鼓县,那个城门关了两年的青遥镇吗?”
朝黎点头:“不错。据说整个镇子上的百姓都信奉一个叫笑面鼓神的东西,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孟竹溪:“笑面鼓神没听过,但我听过一个叫笑面鼓师的东西。”
朝黎愕然:“笑面鼓师?那是什么?妖怪?”
孟竹溪抿了口酒,淡淡道:“不是妖,是堕神。”
堕神,顾名思义,就是神格堕落的神。一般这种人,虽然力量跟神没什么区别,但堕落之后,便无法再汲取天地灵气,只能靠一些残暴的歪门邪道提升自己。
成为堕神,有两种途径,一是神格被人强夺或被邪气占领,另一种,则是自己主动舍弃。
因为每个神都很宝贝自己的神格,所以主动舍弃神格的情况很是少见,古往今来,未有一例。而且,主动舍弃的话,据说会万劫不复。
所以,大部分堕神都是神格被人强夺或被占领才化成的。
孟竹溪继续道:“笑面鼓师还是神时,已经是很久远之前的事了。”
朝黎:“很远是多远?”
孟竹溪:“大概一千五百多年前吧。”
朝黎愕然:“这么久!那岂不是他比玉凉蘅还要大?”
孟竹溪嘴角一抽,咬牙强调道:“玉凉蘅是所有现存先天神中最年轻的,一点都不大,好吗?!”
“……”没想到,玉人渣在这人心里的地位还挺高,朝黎干笑道:“也是,跟其他先天神比起来,确实不大,而且长得还好看。”
刚夸完,他就注意到孟竹溪的嘴角肆意扬了起来。
朝黎搓搓手臂,这人脸变得真快,还真有玉人渣的几分影子。
孟竹溪仰头喝干杯中热酒,眼神傲然道:“其实玉凉蘅不仅长的好看,他的实力,也跟他那张脸在六界的地位一样。当年玉凉蘅夺天问道时,曾将幽界的万里红潮一举引到了其余十一座仙川上空,红潮蔽日,不见天光,吓得那十一位仙君半个月没敢出门。不过可惜,那十一位仙君嫌这事儿丢人,就勒令旁人不可再提,到现在,便也没几个人知道了。”
朝黎不好意思的干笑道:“那好厉害啊,不过……我们是不是跑题了?”
孟竹溪冷冷道:“有吗?”
“没有吗?”朝黎笑容逐渐僵硬,我们明明是在讨论笑面鼓师,你突然长篇大论起了玉凉蘅,这还不叫跑题?!
孟竹溪好像终于记起了笑面鼓师这个东西,声音骤然变得嫌弃又冰冷:“笑面鼓师啊,那就是个不入流的货色,虽然没亲眼见过,但我觉得他应该打不过玉凉蘅。”
朝黎:“……”
“对了,”孟竹溪突然想起了什么,抬手化出一本精致的书,递到朝黎面前,“这是一个文采绝佳样貌也十分罕世的人给玉凉蘅作的传,里面记载了不少玉凉蘅刚入世时的事,你闲来无事时,可当成话本看看。”
朝黎接过那本书,看着扉页上那四个——“孟竹溪·著”的草书,脸上差点没挂住,这人怎么跟玉凉蘅一样,夸别人,三脚踹不出个屁,一夸起自己,就头头是道,魔怔一样……
他把那本书揣进怀里,缓缓站起身:“那个……孟兄,我那边还有点事,就、就先走了,咱们择日再见。”
说完,朝黎就要掐诀遁,孟竹溪喊他:“你问我的问题,我还没答完!”
“不了不了,我突然也不是那么想知道了。”大哥你还好意思说,你方才跟我说了那么久,有几句是在认真回答我问题?朝黎嫌弃的吐了下舌头,转身便走了。
孟竹溪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对面,很是茫然,他又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