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高三也就五年。
谢衍说:“如果你不守信用,我随时都会回来的。”
瞿平生笑了起来:“我们做生意的最讲诚信。”
夜里有风,并不宁静,瞿铮远在车里呆了很久,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来,吓了他一跳,一看是谢衍的,赶忙接起。
“你在车里睡着啦?”谢衍问。
瞿铮远透过车窗望出去,谢衍的脑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探出了窗外。
他娴熟地编织了一个善意的小谎言:“我刚才在找东西,马上就上来。”
瞿铮远进门习惯性地搂住谢衍,正准备亲一口,想到什么,去阳台把窗帘拉上了。
“为什么要拉窗帘?”谢衍明知故问。
“低调一点,我马上就要进组拍电影了,万一将来大红大紫有人扒你的料,打扰到你私生活就不好了。”
瞿铮远抱紧他亲了一口,谢衍的嘴角露出笑容,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勾住瞿铮远的脖子回吻。
瞿铮远这样故作轻松的态度只让他感觉到心疼。
客厅茶几上多出一个透明的玻璃杯,瞿铮远有些敏感地问是不是家里来过人。
谢衍愣了愣说:“你经纪人来过。”
瞿铮远紧张道:“她说什么了?”
“有人要勒索500万。”谢衍皱着眉,“这么大的事情你一个字都不跟我提。”
瞿铮远揉了揉他头发:“我怕你担心。”
“是因为我什么忙都帮不了吧。”谢衍小声替他补充。
“当然不是。”瞿铮远垂眸看了他一眼,将他拉到沙发上坐下,“别这么想,我就是怕你自责才不想跟你说的。”
“可这是事实不是吗?”谢衍伤感地垂下头。
瞿平生走了以后他细细地回顾了和瞿铮远相处的这一年,在生活上,自己一直在接受对方的馈赠,却没什么可以回报的,而在感情上,又把对方当成护身符一样的存在,依赖着,索取着。
一次又一次地制造麻烦,却没能力解决问题。
“我不想再给你添麻烦了。”
瞿铮远预感到了什么,吓得不轻:“你在这个节骨眼上还跟我胡闹才是给我添麻烦!”
他的这一嗓子把谢衍给吼愣了,两人面面相觑。
当瞿铮远注意到谢衍的眼圈泛红时,又立刻伸手将人圈进怀里,在谢衍的后背轻轻摩挲着。
他也成功将自己那一瞬间的恐惧和不安隐藏起来。
谢衍没有抬手抱他,瞿铮远更用力地抱紧他。
这种感觉前所未有,像是漂流在大海上的孤帆,而谢衍就站在岸边,远远地向他招手。
“徐念她还跟你说什么了?”瞿铮远问。
“我想,她跟我说的,也跟你说过吧,你这个阶段是上升期,不应该谈……”
“我不同意。”瞿铮远斩钉截铁地说完,推开他,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你想都别想。”
“你会后悔的。”谢衍小声说着。
“不会的,不就是没戏拍么,有什么关系……”瞿铮远轻描淡写地说着,“我好歹还有家产可以继承,又饿不死。”
纵然演技再好,也有藏不住情绪的时候,谢衍能看见他的不甘和失落从眼底溢出来。
多么不巧,谢衍认识他的第一天,就知道他真正想要追求的东西,又那么不巧,看他踉踉跄跄地走到今天,这中间痛苦与遗憾并存,但幸运的是,他已经得到孙承舟导演的赏识。
谁会甘愿放弃一个触手可及的梦想。
谢衍无法避开他的视线,干脆迎上了那道目光:“你怎么知道不会?你现在不会,那三年,五年,十年以后呢?当你觉得日子平淡如水,却看到当初和你站在同一起点的那批人光芒万丈,你肯定会后悔现在没有奋力一搏。”
瞿铮远呆呆地看着他,喉咙发不出声。
谢衍用极尽温柔地眼神注视着他,抬手轻抚他的脸颊:“你这一刻的选择关系着你未来的每一天是否做着喜欢的事情,这很重要。我无法接受你为了我而放弃理想,我也承受不起。”
又有热泪滚下来,谢衍想把眼睛埋到瞿铮远的肩窝里蹭蹭,但后来还是选择抬手抹干净了。
“屈服只是短暂的,我希望有一天你会为自己的成就感到骄傲,而不是消极地应对生活。”
瞿铮远无力反驳什么。
因为假如今天他们的身份互换一下,他也会和谢衍做一样的决定。
那天,是谢衍第一次看到瞿铮远掉眼泪,并不汹涌,但让人心疼。
他的双臂圈着膝盖,像逃避现实一样,将脑袋埋进臂弯里,宽厚的肩膀不规律地耸动着,有很轻微的抽泣声。
当他抬起头时,眼眶很红。谢衍很想亲吻一下他那颗泪痣,又怕进展到万劫不复的地步。
“我是不是后悔跟我在一起了?”瞿铮远不确定地问。
谢衍摇摇头,心脏一阵刺疼:“当然不是。”
“不是就好……”瞿铮远像是松了一口气。
谢衍向他说明了出国留学的意愿,怕伤到他们父子两之间的感情,他避重就轻地说是为了将来就业问题着想,不过瞿铮远再蠢也知道是谁安排的。
从不可置信,到接受,再到平静,瞿铮远发现自己的接受力越来越强,大概是这两天的经历把他三观都重塑了一遍。
“那你要多跟我联系。”瞿铮远说。
“我想到时候你应该比我忙多了。”谢衍微笑着,“你不是马上就要进组拍电影了吗?你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那先说好,只是暂时……”那两个字瞿铮远没勇气说出口,沉了口气,说,“暂时分开一阵子,等你毕业了,风头过了,你还是要回到我身边来。”
谢衍心里知道,未来有很多不确定因素。
感情像风,不由人控制,就像它来得很突然一样,或许走得也很突然。
谁也无法预料到这几年内究竟会发生什么,彼此间的信任会不会因为一些小事而瓦解,距离和时间又会造成怎样的隔阂。
可这些忐忑他最终还是尽数咽了回去。
“那当然。”